在萊爾對于皮爾的刻板印象中，他是和每天進行人體實驗的瘋狂科學家畫等號的。

沒想到這次還真只是找他有事，還好不是什么誘拐，或者強迫之類的最壞結局，只是讓他用特殊的視覺來看這本黑皮書。

看著皮爾認真的眼神，萊爾也知道這是一個沒法拒絕的要求。

萊爾接過筆記本，觀察著不知道用什么材質做成的封皮，摸起來十分潤滑又有一些細致的紋路，像是某種生物的皮。

在封皮的上方有一行萊爾看不懂的文字，扭曲的字體比起文字更加接近符文，但是又和符文的結構有些不同，沒有那樣天然圓滑的結構。

內部充滿了歲月痕跡的紙張，已經是接近黑色的深黃色，并且異常的褶皺。

打開筆記本，里面記載的內容是一名信徒的手寫日記，有對于自己罪惡的懺悔，也有對神明祈求啟示的禱告。

不過奇怪的是，每段文字之間，都留下了大幅的空白，就像是留給神明給予回應的空間。

讓萊爾十分好奇，為什么皮爾這個王座級巫師，竟然特意找自己來鑒別一本這么普通的筆記本。

像這樣仿佛有著秘密的筆記，他在舊書攤上見過不下一百本。

在這個憧憬神秘的巫師世界，喜歡故弄玄虛的謎語人、憧憬巫師的一般人，和喜歡戲弄他人的小人，都數不勝數。

眼前的皮爾也不像是，會被這種小把戲騙到的人，看來這本筆記應該是有特殊來歷的。

想到剛剛聊天中關于深潛者的話題，難道皮爾是因為他的眼睛，能夠發現有深潛者混血的人類，才將這本筆記交給他的嗎，難道這本筆記是和深潛者有什么樣的聯系嗎。

將真理之眼放出，視線凝聚到不知名的筆記本之上，剛剛還能清晰看到的封皮上，突然封皮上的字符開始扭曲變形，讓萊爾的精神也隨之，被投影到一片未知之地。

在外界的身體，也隨著意識的消失，呆立在原地瞳孔中的光彩也隨之消失，讓皮爾也露出一個微笑。

“這樣把身體放在外界，也太引誘人犯錯了吧。”

說完仔細的繞著萊爾轉了一圈，像是觀摩藝術品一樣，仔細的觀察他失去光彩的雙眼。

“下一次再這樣，我可就不客氣了。”

。。。。。。

“維奧大人，到進行群體禱告的時間了。”

清脆的女聲從門外傳來，讓房間里面，正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么的，高大身影將其合上放到貼身的口袋。

終于開始移動了，已經因為場景長時間固定，而煩躁的萊爾由衷的在心中感嘆。

在意識恢復正常的之后，萊爾就靈魂附身在這個名叫維奧的人身上，雖然不能操控他的身體，卻可以和維奧的感覺相通。

視覺里面奢華的木制家具的條紋，從鼻腔感受到潮濕空氣帶來的腥臭，指尖劃過空氣的輕微觸感，多么細微的感覺，萊爾都能同樣的感受到。

周圍細致的景觀，并不像是幻覺中模糊的樣子，絕對不是臆想能描繪的場景。

萊爾在仔細觀察之后，也對自己的處境有了大致的猜測，他應該是進入到了日記主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封存的一段記憶之中。

在附身到維奧的身上之后，萊爾就一直從維奧的視角，看著他斟酌如何寫日記。

而將萊爾的意識卷入這片空間的黑色記事本，就放在維奧的手邊。

旁邊則是用來寫草稿的羊皮紙，寫滿字跡的羊皮紙，在桌子的角落已經堆積成山，看的出來，維奧對于他要在筆記本中，寫下的內容十分謹慎。

而萊爾就這樣看著他，把一句話改了幾十遍之后，最后重新回到第一版，然后煩惱之后放棄，將草稿扔到一遍開始重新構思。

這樣無聊而反復的劇情，讓把附身當作虛擬現實游戲的萊爾，已經想要去打差評了。

還好在有人呼喚中，維奧也終于停止了這無意義的涂鴉，拿起一只被骨質外殼包裹的水晶球，與黃金的拐杖走出房間。

在隨著維奧走出那個封閉的房間，萊爾也終于知道了他現在身處何處。

通過室內的長廊，維奧走進一座精心修建的教堂之中，昏暗的夜色被教堂里的燭火驅散，讓萊爾能夠看到在教堂中長椅上的教徒。

幾百名教徒都在死死盯著維奧，導致教徒的雙眼就如同魚類一樣，渾圓而突出，在燭光的映射下顯得格外駭人。

這些人也是和商隊里的人一樣，擁有深淺者血脈的魚人嗎，在意識中無法使用真理之眼的萊爾，也無法直接看出來。

隨著維奧將水晶球放到教堂的祝臺之上，維奧進行了一段導入式的講話，祈禱也正式開始，隨著維奧的低語所有信徒也隨之輕吟。

夢渦之主，深海的支配者。

您盤踞于沉沒之城的石階。

星辰在您黏滑的鱗隙間腐化成灰燼。

時間在您腫脹的肢體下坍縮為渦旋。

當月亮被潮涌的癲狂浸染成血色，

當陸地被無盡亡魂裂開哭嚎峽谷，

當人類的理性如泡沫般炸裂，

吾等將為您撬動拉萊耶的巨閘。

以七芒之印灼燒吾等的眼。

以深淵之乳哺育吾等的智。

讓血肉知曉人形不過是蛆蟲的囚籠。

賜予吾等癲狂的恩典吧。

撕開這層薄弱的理性之膜，

讓您的觸肢刺穿吾等的顱骨。

吾等愿以萬億人魂的嘶鳴

為您編織蘇醒的冠冕。

最后如同海豚嘶鳴般尖利的聲音，從教徒的口中發出，形成一種特殊的韻律在教堂中回蕩，最后歸于寂靜，結束了對于主的呼喚。

隨著祈禱的結束，萊爾也結束了窒息，數百人狂熱的禱告，讓他這個沒有信仰的人，都差點被帶入這瘋狂的集會，最后的嘶鳴更是讓他的意識都隨之顫抖。

這樣一群普通人的信徒只是通過禱告，竟然就讓萊爾有面臨畸變時一樣的感覺，同樣的怪異而又危險。

這個教會的目的，從他們的禱告詞來看，竟然是想要復活一位不知名的神明，那位被稱為夢渦之主，深海的支配者的神明。

至于復活的方式，從禱告詞之中推測，應該是要集齊三種元素，月亮被癲狂侵染成血月，陸地被亡魂撕開哭嚎峽谷，最后是人類的理智破裂。

然后再通過教徒的獻祭，來喚醒這位沉睡在沉沒之城的神明。

進行過禱告之后，在維奧對教會中的事務安排結束，教徒們開始從教堂退場，只有教徒中的幾人還留在教堂之中。

奇怪的是這幾個人，比起其他衣著破舊身材瘦弱的教徒，身形明顯更加強壯，身上的服飾看起來也沒那么陳舊，氣質也和其他教徒完全不同。

等到和其他的教徒告別，維奧才開始與其他幾人說話。

被留下的幾名教徒中，領頭的中年男人也沒有了剛剛祈禱時的虔誠姿態，靠在教堂的木椅之上，翹著二郎腿，用輕松的語調對著弗西說道。

“你這種凝聚信仰的能力還真是嚇人啊維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面，建立這樣狂熱信仰的宗教。”

維奧還是和剛剛禱告時一樣，用溫和的笑容將男人的問題搪塞過去。

“弗西，聽說血色庭院的巡查巫師，最近會來黑水巷進行巡查，咱們的教會不會被搜查吧。”

“不用擔心巡查巫師的事，你知道這次來的巫師是誰嗎。”

“難道是你的熟人嗎，還是。。。”

“這回可是比熟人要可靠多了，這次來的巡查隊隊長是我的親弟弟，所以絕對不會出問題。”

維奧聽到弗西的回答也像是松了一口氣，露出一個貪婪的笑容。

“就是你們家族那個出名的天才吧，那我這次的儀式，做的更盛大一點也沒問題吧。”

“當然了，反正最后將所有教徒畸變的責任，推到邪教祭祀上就可以了，到時候你金蟬脫殼，享受儀式的結果就可以了，但是我們要的東西你應該沒忘吧。”

“這我怎么可能忘記呢，我最好的朋友，教徒靈魂獻祭的好處歸我，血肉獻祭的好處歸你們。”

聽到維奧肯定的回答，弗西和維奧也相視一笑，尤其是翹著二郎腿的弗西，肆意的笑聲回蕩在教堂之中。

維奧則是還保持著平靜，對著得意忘形的弗西囑咐道。

“那關于執法隊的事就拜托你了，儀式進行的日子不變還是下次滿月之日，到時候我會在黑石礁進行群體禱告，到時候你帶著家族的巫師，一起來共享儀式成果就可以了。”

聽完維奧的交代，弗西也沒有再停留，邁著張狂的步伐，帶著幾個手下離開了教堂。

隨著弗西一行人的離開，教堂中也回歸寂靜，幽暗的燭光勉強將空曠的教堂點亮，只剩維奧一個人坐在教堂最前列長椅上。

在昏暗的教堂中，撫摸著水晶球和手杖默默的低語。

“所有人都會成為我追尋真理路上的踏腳石。”

“包括巫師也包括神明。”

隨著維奧的話音落下，萊爾眼前的畫面突然變化，眼前的教堂化作碎片崩潰。

還好這本黑皮書也不是斷章狗，隨著一瞬間的扭曲之后，眼前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場景。

看來維奧的這一段記憶碎片就到此為止了，萊爾看到眼前的場景變換心中想到。

沒想到這位筆記本的擁有人，好像也不是什么虔誠的信徒。

從維奧和弗西的對話中，萊爾能知道這個看似是教父的維奧，竟然想通過儀式將教徒全部獻祭。

而且還和血色庭院的巫師同流合污，來遮掩他們的罪行。

至于最后的低語，也讓萊爾有一種預感，這個教父所圖可能要更多，就連看似是合作關系的巫師，在他的計劃中也同樣被算計。

在這老陰逼的重重算計之下，也不知道之后到底會發生什么，而最后又是因為什么，讓這本黑皮書落入了皮爾之手。

隨著眼前的場景發生變化，萊爾馬上就開始觀察新的這一段記憶。

一片海邊的黑色礁石灘，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咸濕的海風從身邊拂過，身后的海浪沖擊礁石，水花濺射到他附身的維奧皮膚之上。

視線遠處的港口城市已經沒有幾盞燈火，一片漆黑的海邊上反而是燈火通明。

幾百位虔誠的教徒，正手捧蠟燭對著皎潔的滿月祈禱。

看著眼前的場景萊爾也能猜到，這應該就是他們之前商量的儀式現場黑石礁了，沒想到記憶直接就跳轉到了這一天。

隨著維奧舉起手中的水晶球，詠唱著教派的禱告詞，儀式也正式開始，伴隨著波濤的聲音，信徒們也開始了各自的禱告。

“夢渦之主，深海的支配者，請賜予吾等恩典吧。”

“請讓我今年捕魚時能夠豐收。”

“請賜予我成為巫師的資格。”

“請祛除我身上的疾病。”

“請讓我的家族能夠成為貴族不再為金錢煩惱。”

“請讓隔壁的羅絲愛上我忘記她的丈夫。”

無數的祈禱聲涌入耳中，不管是貪欲和渴望的目光，還是虔誠充滿希望的目光，都映入維奧的眼中。

隨著維奧手上的黃金手杖亮起微光，將礁石上所有的教徒包圍，刻印在礁石上的符文陣發出點點微光。

看著身邊發生的異狀，這些沒有符文知識的一般人，也陷入了目睹未知之物出現的興奮。

“發生了什么，是夢渦之主大人蘇醒了嗎。”

“神明果然是真實存在的，祂來引導我們前往神明的國度了。”

在符文將教徒們包圍之后，看到儀式已經準備啟動的弗西和手下，也從周圍正在狂喜之中的教徒中起身。

對著因為他們在禱告中起身而面露不解，或者呼喊著要他們不許起身的教徒們，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

“所以我才會討厭這些愚民，有時候和他們同處一個空間，都會覺得自己的大腦像是被污染了。”

“不僅沒有成為巫師天賦的天賦，就連作為普通人正常生活的智力也沒有。”

“和那些山上的猴子唯一的區別，也就是能作為人類投胎的好運和價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