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之，柳觀當時就算選擇了能巨額提升力道的兵冢鑒，在今次對陣水鬼妖嬰操控江湖洪澤的水官之力面前也沒什么用處。

怕是像同僚們射出的金箭和放出的豬婆龍一樣，被潑天水幕和浪濤一卷，直接就表現為易溶于水了。

念及此，他又看了一眼【祿珍（1/2）】的面板，只見上面仍舊是黯淡無光，無法被選取的灰色。

只是相較于之前的純灰一片，隨著時間的推移似乎隱隱有些解封復原的趨勢。

柳觀心中期待更甚，估摸著使用下一次的兌換機會只是時間的問題了，只是不知下一次還能否再刷出盡善尺這樣強力的物件。

忽然，柳觀的鼻腔鉆進了一陣香氛，強制中斷了他對于未來光景的浮想聯翩。

哈……哈切！

又是這種好聞的味道……

是雍鳳逑？

柳觀睜眼，果然瞧見雍鳳逑不知何時坐在自己身旁的甲板之上，兩條比例甚至有些夸張的長腿懸空輕輕晃蕩。

雍鳳逑穿著雙小巧的繡花鞋子，雙足朱紅鞋面上各繡著一只翙翙其羽的凰鳥。

這種細節處的華貴，一看便知出身遠超一般的富庶望族，方才有這般講究的底蘊。

她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原本正在望著柳觀閉目養神的精致面容。

此時被柳觀發現，也像是沒事人一樣端莊大方。

柳觀雖然已經和她有過幾次親密接觸，卻在此時才有時間細細打量她的風采神姿。

那是一種柳觀從未見過，更難以言明的氣質。

單看五官，各個都像是不同丹青妙手將自家最擅長的仕女樣貌單拎出來的。

拼湊在一起，卻顯得意外地相稱。

雍容華貴，明艷照人，雙眸顧盼之間，似乎有一種桀驁在內，又有萬千情愫深藏其中，讓人忍不住久久凝視，將其一一挖掘出來。

即便是對女子外形條件評判得極為苛刻的柳觀，也不得不承認，她是一個氣韻獨特，不可多得的美人。

雍鳳逑微微仰著頭，雙手撐在船板上，漫無目的地凝望著無邊無際的江上濃霧，讓人看不清她的想法：

“官人，你年紀輕輕就入了神策府，又有這等的成就，正是鮮衣怒馬的好時候。可你身上散發的生死之氣卻好似是從尸山血海中拼殺出來的將士，怎會這般濃啊？”

她能看出我經歷過不少生死劫難，莫不是精通望氣之術？

柳觀自然聽出了雍鳳逑是在試探他，他卻并沒有順著話題說下去的意思。

“在下柳觀，不要再叫什么官人官人的了。不知雍姑娘不辭勞苦奔赴荷湖，又是有什么心愿需要那位慈母娘娘為你賜福實現呢？”

“我聽聞近來有一只地龍婆流竄入境荷湖，弒殺無辜百姓，吸干百姓血肉化成干尸。眼下這當口，姑娘不如調頭打道回府，免得此行災禍多過福報。”

雍鳳逑報以天真無邪的笑意：

“朝覲荷湖慈母娘娘的求道路途越是艱辛，就越能見證小女禮佛之心的赤誠。地龍婆肆虐引發的生靈涂炭，官人你又怎么知道不是慈母娘娘對我等信眾的層層考驗之一呢？”

邏輯閉環了，看來勸了也是白勸。

柳觀自嘲一笑，隨即打消了繼續勸雍鳳逑調轉方向回頭是岸的念頭。

像是心血來潮，他的心中隱隱覺得，雍鳳逑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不知者無畏，而是另有所圖。

不過那都無所謂了，既然雍鳳逑主仆二人身上藏著其他的秘密，不愿意對自己一個陌生人說出實情，柳觀也不是急色之人，也就沒有了將對話繼續下去的必要。

尤其是身上還總是會背負奇奇怪怪的濫情名聲。

他找了借口，想要暗示雍鳳逑圓潤地離開，留給自己獨處空間，準備迎接登岸之后對地龍婆的正式搜捕：

“雍姑娘，赤身鯉妖雖然身死，江底卻還有數不清的水族妖物暗中環伺，船頭可不是什么安全地帶，還是回到人群中去，也方便讓大家護你周全。”

雍鳳逑卻搖搖頭，雙耳掛著的“有鳳來儀”金掛墜搖得叮鈴作響：

“官人休要唬人。赤身鯉妖身為此岸水域中的千鱗之長，水域無論是靈氣還是血食都無法供養出第二尊偽水官。它既然已經喪命在官人手上，那些觀望中的蝦兵蟹將自然知難而退，決計不會上門送死的。”

“此時的水晏河清便是最好的證明，只怕是一直到我們到達荷湖碼頭登臨佛土，這些魚魚蝦蝦都不會再來滋擾小舟了。”

柳觀不禁為之側目，拋開對她清麗外形的成見，重新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這位雍小姐。

船中心的神策府同僚們，還在打起精神嚴防死守江中水族鱗妖的第二波圍攻，此女居然就有這樣獨到的見解料定此行再無妖風波瀾。

著實要比不少神策府的司員要敢于下判斷。

這是天真使然的妄語，還是不經意流露出的幾分真話？

柳觀也有些吃不準，至少和雍鳳逑剛剛初次露面的形象不太相符合。

“蔡頭兒，前面那島，便是荷湖了罷？”

柳觀和雍鳳逑聞言望去，順著羅統長臂指著的方向，果真見到江天一線的盡頭被突兀出現的一座大型海島分割開來。

近岸，風浪平穩，甚至再也感覺不到妖物環伺跟蹤的貪婪目光。

連艄公的長竿也撐得輕快了些。

小舟自如地踏浪前行。

隨著離岸距離越發靠近，眾人都察覺出了荷湖的非比尋常來。

綿密的青罄敲擊，低沉的僧侶梵唱，

那聲音仿佛能直接鉆入腦中不停歇。

帶給柳觀的感覺，不像是養善庵那樣掛羊頭賣狗肉的邪咒式瘋魔，而像是真能讓人心生靜氣的平和中正之音。

艄公聽得梵唱聲，像是得了鼓舞有些興奮，挺肩弓腰撐動長竿的動作又快了幾分。

小舟里岸邊的距離又被拉進了幾分。

濃郁的...

淡雅的...

分層次的香燭之氣撲面而來，熏得一行人仿佛踏進了大雄寶殿，產生了一種正在焚香朝拜三世佛那樣的幻覺。

荷湖禮佛風氣熾盛，竟至如此境地。

神策府司員面面相覷，都對這座名為縣城實為孤島的小城產生了一點不一樣的感覺。

那地龍婆......

在這樣光明正大的安樂佛土之中，當真藏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