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得想辦法搞死你們
- 美利堅1853:我真的不是刁民
- 白日幻想家.
- 4798字
- 2025-06-24 18:42:37
斯文·海因里希在夜幕來臨的最后一刻回到了居所。
他在外面徘徊了很久,遲遲不愿回家,算是打發時間,他親眼去看了看1853年的舊金山。這個在后世頗為繁華的城市此時只是一個城鎮雛形,因淘金熱的緣故,人數頗為可觀。
城鎮南部的最邊緣位置便是姑姑家,這片區域算是貧民地帶,居住著手工業者和一些無業游民,治安談不上好,但也沒有過于惡劣的事件發生。
值得一提的是,站在姑姑門前向更南邊遠眺,便可以看到吉爾·湯普森的農場,兩者之間隔著一條莫塞德內河。
推開木門,斯文邁步走進客廳,還沒等他參照著記憶中的模樣觀察客廳擺設,便見昏暗房間中,唯一的光源蠟燭旁閃出一道人影。
對方從座位上站起,怒氣沖沖的喝罵著向斯文·海因里希奔來,斯文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挪動腳步,往旁邊讓了讓。
這人似乎沒想到斯文竟然敢躲開,一時間收不住力,踉蹌著絆倒在地。他急忙爬起以掩蓋自己的糟糕動作,臉上帶著羞惱,拿出最敏捷和最有力量的姿態一把抓住斯文的臂膀,蠻牛般的將其頂在了墻上。
“該死的混球,你都做了些什么!”他惡狠狠的發出質問,因為過于用力,脖頸上暴起的青筋令他臉色漲紅。
這人正是原主的姑父,他叫霍爾頓·米克,年輕時極為俊美的男人。但現在,他早已被酒水腐蝕了肉體,靈魂也被賭狗的貪婪侵蝕。
干枯的臉龐令霍爾頓·米克多了些兇狠,稀疏油膩的淡金色頭發亂糟糟的蓋在頭頂,令發狂的男人看起來就像是一條走投無路的敗犬,正以僅有的獠牙彰顯自己的暴力。
他死死盯著沉默不語的斯文·海因里希,極度惱怒的從嗓子里擠出一句話“湯普森先生從賭場中當著所有人的面拿走了我25美分的硬幣!
造成這一切的人就是你這個該死的混球。
你讓我在所有人面前丟臉,讓我丟掉了僅有權威,讓我遭到了嘲笑!”
撲面而來的酒臭味令斯文·海因里希眉頭直皺,他遵循著原主的行為方式,無動于衷,任由對方掐著脖子將自己按在墻上。
以往,每次霍爾頓·米克以這種粗暴的手段針對原主時,原主所表現出來的情緒從來都不是害怕和畏縮。即便是姑父的打罵也不會令斯文表現出弱者的情緒,只有對方用姑姑威脅他的時候,斯文眼底才會出現怒意。
顯然,霍爾頓·米克同樣清楚這一點,他表情越來越陰郁,怒氣勃發,想要將在外人面前受到的羞辱全部丟到斯文臉上。
“該死的廢物,我苦心給你找的工作被你搞砸了,你這個庇護在我屋檐下的寄生蟲將這個家庭搞得一團糟,我真替你們海因里希家族感到羞恥,正因為你的存在!”
這是霍爾頓·米克慣用的羞辱方式,這是他打壓和踐踏海因里希家族的妙招之一。
斯文·海因里希依舊以沉默對待,即便脖頸被對方掐的發痛。
這時,屋子深處傳來慌亂的腳步聲,一個憔悴的女人著急忙慌的跑出來,她面色緊張,眼眶泛紅,聲音帶著些哭腔道“米克,不要對我們的侄子動手,請你原諒他,他還小,摘棉花的疲累工作已經夠他疲累,他已經很聽你的話了!”
女人便是原主的姑姑了,她叫尼拉·海因里希,年輕時很靚麗,但沒有太多主見。現在被丈夫拖垮,每天靠著從工廠中接受縫紉鞋底的訂單供養家庭。
斯文·海因里希眼眸閃爍,這一情緒的變化被霍爾頓·米克盡收眼底,他臉上露出輕微喜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妻子就是眼前這個混蛋小鬼的軟肋。
海因里希家族在1848年的歐洲革命中遭逢大難,只有斯文·海因里希茍活于世。早早移民到美國的姑姑擔憂斯文的處境,拿出了自己偷摸積攢的存款,將斯文帶來了美國,希望他能在美國獲得自由。
為此,斯文·海因里希對這個本就疼愛他的姑姑更加在意,以至于成為了霍爾頓·米克針對斯文的軟肋。
而且霍爾頓·米克占盡了優勢,被‘美德’所洗腦的妻子有著極端的忠貞不渝,聽從丈夫的話近乎成了她活著的必要指令。
斯文·海因里希在意自己的姑姑,姑姑又加倍疼愛憐惜這個失去父母的侄子,而霍爾頓·米克又是姑姑的極端依賴,以至于原主被霍爾頓·米克拿捏的死死的。
絲毫不理會妻子抱著自己大腿痛哭乞求,霍爾頓·米克使用了打壓斯文的另一個小妙招,他貼近斯文的面龐,以威脅的方式輕聲開口“你今天令我丟了臉,失了財,你必須加倍奉還給我!
我聽說里安那個小混混邀請你加入護衛黑奴前往奴隸市場的工作,在這一過程中你可以獲得一筆不菲的酬金。
我認為,你會同意加入護衛的!”
他將從農場主那里得到的消息拆解開,總結道“護衛的時間是半個月,你能拿到最少兩美金!所以,兩個月后,我要見到這兩美金!”
說完,他聲音變得更低,空閑的另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尼拉·海因里希的頭發,將其死死往下按,配合著這一動作,霍爾頓·米克認為自己的家庭權威在這一刻直達頂點,他陰惻惻道“如果我見不到這兩美金,你會很麻煩!
而且,我會送你的姑姑去做皮肉生意。
這個被‘美德’這種個人道德洗腦的蠢女人一定會同意的,因為她不敢忤逆我的命令。”
霍爾頓·米克仔細觀察著斯文的神態,輕笑道“到時候,我會告訴她,如果她愿意接更多的客人,我會放棄對你的壓榨!甚至愿意出錢讓你去學一門長遠的手藝!”
尼拉·海因里希的頭發被抓的很痛,但她依舊在乞求丈夫放過侄子,這種卑微乞憐的動靜無疑是霍爾頓·米克打壓斯文的絕佳助力。
他企圖在斯文的表情中看待退讓、妥協,然后乖乖認錯。因為這一招他經常拿來對付這個便宜侄子,效果好到一塌糊涂,每一次斯文都會低頭,即便眼中充斥著怒意,也會老老實實聽從他為其安排的艱苦工作。
但這一次,霍爾頓·米克未能如償所愿。
斯文·海因里希與霍爾頓·米克對視,他的眼眸中沒有怒意,也沒有妥協和退讓,反而閃過一絲驚訝,他驚訝于前世在網絡上了解到的賭狗描述竟然如此準確,一個將靈魂賣給貪婪的賭鬼,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將自己的妻子送到肉鋪,拿這種事情威脅自己的侄子,這種事情,正常人根本做不到。
霍爾頓·米克皺了皺眉,他沒得到自己應該得到的反饋,反而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這對他來說是一種鄙夷,一種對家庭權威的侮辱。甚至,他從斯文·海因里希的眼神中回憶起了年輕時的不堪和羞辱。
年輕時的霍爾頓·米克憑借著花言巧語和容貌將尼拉·海因里希騙到手,這個沒有主見的姑娘發誓要嫁給對方。這引起了海因里希全家人的反對。
海因里希作為工人家庭,穩定的收入以及接受的教育是他們引以自豪的事情,他們不能容忍一個沒有工作,只能靠一張臉吃飯的且沒有上進心的年輕人與尼拉·海因里希出現交集。
但是這個傻姑娘已經難以自拔,誰都不能勸說,甚至被霍爾頓·米克支招,以死亡的威脅以尋求家人接受霍爾頓·米克。
無可奈何,海因里希接受了霍爾頓·米克,但言辭充滿了鄙夷和譏諷,完全看不起這個花言巧語的小鬼。霍爾頓·米克發誓會努力讓尼拉過上好日子,言辭懇切,這才得到了長輩的祝福。
但婚后的霍爾頓·米克依舊是個混球,靠著海因里希家族的接濟生活,這便引起了家族長輩更多的不滿與怒火,他們以難聽的俚語侮辱霍爾頓·米克。
霍爾頓·米克非常不滿,并且開始極為厭惡海因里希家族的任何一個人,因為這些長輩斷掉了供養他的錢財。
他不認為自己是錯的,只是認為自己發財的時間還未到。于是,他攛掇尼拉偷取長輩的存款,揚言要帶著她去美國尋求自由與財富,并表示會在發達之后回到德國,彰顯她對他的眼光是正確且長遠的!
尼拉信了,偷走了部分儲蓄,與情郎遠走美國。
可花言巧語的男人注定是不能成功的,他們在1840年來到了密西西比河西部生活,初來乍到的德裔完全無法獲得肥沃的土地,錢財也很快用光。
尼拉也只能憑借家族賴以生存的手藝賺取傭金生活,霍爾頓·米克在這一過程中沾染了酒癮和賭癮,一發不可收拾。
1848年,加利福尼亞發現金礦,霍爾頓·米克認為他發財的契機到了,帶著妻子從南部離開,前往加利福尼亞,但對于挖掘金礦他沒有任何經驗。墨西哥和南美洲的經驗礦工、美國東部的移民以及來自中國的礦工在這里登陸。
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比他更有能力。
霍爾頓·米克無能狂怒,他認為這些人阻撓了他發財的機會,怨天尤人。
之后,白人礦工組成了非法團體,對那些他們認為有罪行的人審判其死刑,他們將墨西哥人、智利人、華人、法國人以及印第安人從金礦的地區驅逐。
盡管霍爾頓·米克這個德國人不在驅逐的行列,但是他也無法加入這種團體。他在外界的生活中無法獲得權威,沒有任何人瞧的起他,于是,他開始自暴自棄,繼續喝酒賭博。
直到歐洲革命,海因里希家族遭遇磨難,尼拉·海因里希心疼自己的侄子,悄悄用私房錢雇傭船員將斯文·海因里希帶來了舊金山,霍爾頓·米克終于徹底展露出了畜生本性。
他無法在外界獲得權威與尊重,只能在自己的家庭中找補。
尼拉·海因里希接受到了美國南部的美德思想灌輸,再加上霍爾頓·米克對她的哄騙,她對其極為依賴。霍爾頓·米克認為,他在家庭中享有絕對的權威,支配家庭中任何財富。
可是他卻不知道妻子手中竟然有偷偷藏的錢,對方更是將這筆錢用在了救助斯文·海因里希這個他最憎恨的家族成員身上!
這一刻,他認為自己的權威遭受到了挑釁,他的妻子背叛了他!
最重要的是,斯文·海因里希這個工人出身的成員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對于他這個混蛋來說,是威脅!獅群的地盤上,只有一個王,斯文這個與他血脈相左的人會威脅到他家庭權威的地位!
妻子的隱瞞以及外來的小獅子令他的畜生本性無限放大,但自認聰明的他在其中找到了平衡,以尼拉的自由威脅斯文·海因里希這個文靜內斂的混蛋為他賺錢!
他終于意識到了發財的契機是誰,只要挾尼拉以令斯文,就可以為他帶來源源不斷地零用錢。這也就是為什么霍爾頓·米克會打壓斯文·海因里希的原因。
對海因里希家族的厭惡、對妻子藏匿錢財隱瞞的背叛以及斯文·海因里希這個小獅子到來的威脅令他對家庭權威的權柄出現不穩,他必須時時刻刻打壓、強調自己的地位,以保證家庭的權威以及報復海因里希家族當初對他的羞辱!
可現在,他又看到了那種高高在上的鄙夷眼神,這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讓他回想起了不堪!
霍爾頓·米克只覺頭皮發炸,他嘴唇氣到顫抖,渾身像是被霹靂打中,熱量涌現到大腦,他聲嘶力竭的發出威脅“卑賤的混球,你以為我不敢嗎?”
斯文·海因里希忽地動了殺心,不知道初來乍到的原因還是受到了原主殘留記憶的影響,他很想看看霍爾頓·米克脖頸被刀刃割開的豁口模樣。
可這殺心剛剛涌現就被按了下去,被薅住頭發的尼拉·海因里希用懇求的語氣對他道“親愛的斯文,向你的姑父認錯吧,求求他寬恕你!”
話是這樣說的,但斯文·海因里希還是聽得出來,姑姑希望自己不要跟對方一般見識。
他看著那張憔悴面龐上的恐懼和哀求,抿了抿嘴,壓著嗓子道“我會遵照您的指示去做,你會在半個月后得到兩美金。”
沙啞的聲音響起,終于令霍爾頓·米克滿意,他冷冷的松手,抬手拍了拍斯文的面頰,道“我很期待,不要讓你的姑姑失望!”
說完,他拖著尼拉往屋內走去,臨走的時候端走了燭臺。
斯文·海因里希視線追尋著蠟燭的光亮,直至燈光消失在拐角處。他平靜的摸了摸脖頸,摸黑走進了屬于他的房間。
這是一個逼仄的空間,放著一張狹窄的木床,被褥也是破爛的。
他推開木窗,讓外面的月光照進來,窗外沒什么人走動,安安靜靜。
斯文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從枕頭底下翻出了一顆被抽了一半的香煙,這是原主珍藏的寶貝。在這個朝不保夕的時代,香煙是一個重勞力的必需品。
他捏起這顆香煙,將連個煙嘴都沒有的提神工具塞進嘴里,他沒有火,也就沒能點燃。
斯文叼著煙,盡力去吸這顆香煙殘留的味道。
可這時,屋子的深處響起了動靜,那是哭嚎聲以及打罵聲,斯文很清楚,那是姑父在家暴姑姑,并拿著對方不尊重權威,私自掏錢將斯文從德國帶來美國的懲戒。
更是無形中對于斯文的打壓,對方知道,斯文肯定能聽到這些聲音。
單方面的欺凌造成的哭嚎聲頃刻間充斥了斯文·海因里希的全部思維,這種非人的生活模式令斯文頭腦爆炸。
白天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涌現。農場主的壓榨、鞭撻、刁難間接造成了原主的身死;契約奴少年對人生希望到絕望以及僅有的善意,再加上霍爾頓·米克的打壓,讓原本平靜下來的斯文忽然變了模樣。
他直勾勾地看向窗戶邊上掛著的鏡子,鏡子只有巴掌大小,但完全將他的臉部表情清晰映襯出。
斯文盯著鏡子中自己的模樣,陰冷、臉色猙獰,眼底充斥著煩躁與驚怒。
“我得想辦法搞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