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城的大書庫里收藏著浩如煙海的魔法書，雖然大多數魔族終其一生都只鉆研精煉一種魔法，但這對于站在魔族頂點的魔王來說顯然不并適用。

上千年的時光讓她掌握了難以計數的魔法，在這方面，整個世界恐怕只有那位傳說中從神話時代就一直存在的精靈魔法使賽麗艾能與之媲美了。

毫無疑問，魔王的書庫對于任何魔法使而言都是價值無窮的寶庫，幸運的夏爾成為了第一個有資格進入其中的人類魔法使。

當然，這也是研究計劃的一部分。

關于那“能讓魔族理解人類情感的魔法”，夏爾暫時還沒有任何頭緒，但他卻鼓搗出了別的東西。

“偽裝成人類的魔法”。

這是他來到魔王城的一個月后，拿出的第一份成果。

這個魔法可以將魔族頭頂的雙角隱藏起來，并且斂去屬于魔物的氣息，使其在外表上與人類無異。

夏爾本有些猶豫要不要將它呈給魔王，如果魔族們都學會了這樣的魔法，對人類來說絕對是一場災禍。

但轉念一想，以絕大多數魔族的自負，是不可能愿意去學習這樣的魔法的。

所以這份研究成果最終還是被送到了魔王的眼前。

“外表的偽裝對魔族理解人類情感會有什么幫助嗎？”

阿緹絲對此表示懷疑。

夏爾則早有準備。

“在我的故鄉，有種說法叫‘先摹其形，再得其神’，意思是先從外在形態開始模仿，才能逐漸領會其內在的神韻。”

“有點道理。”

阿緹絲評價了一句，接著便使用出了“偽裝成人類的魔法”。

夏爾暗自心驚，魔王的魔法造詣實在恐怖，他花費一個月的時間研究出的魔法，對方只看了一眼，就能夠完美復現。

什么時候，他才能達到這樣的層次呢？

這個念頭在他腦中一閃而過，阿緹絲的人類形態就已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容貌方面是沒什么改變的，只是頭頂少了代表魔族身份的雙角，氣質上少了幾分邪異冰冷之感。

這個形態的阿緹絲，若是忽略其夸張的魔力，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容顏傾國的人類女性。

夏爾神使鬼差地伸手撫上了那頭緋紅的長發，原本雙角的位置，在觸感上也做到了完美的隱藏。

手感很順滑，就像是上等的絲綢。

夏爾心中想到。

直到阿緹絲冰冷的目光投來，他才尷尬地收回了手，訕笑道：

“看來這個魔法效果還挺不錯……”

“還有改進的余地。”

阿緹絲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這是夏爾第一次在這張臉上看到笑容，極美，但毫無生機可言，像是精致的人偶，換上了一幅微笑的假面。

阿緹絲看著鏡中的自己，將笑意維持了兩秒，隨即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

“表情與人類還是存在顯著的差別。”

她評價道。

“陛下，表情是情感的外部延伸，只有當您真正理解人類情感的那一天，才能夠像人類一樣發自內心地笑吧。”

“我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

夏爾再度扎進了知識的汪洋之中，阿緹絲則迎來了一位老朋友。

“陛下似乎學會了不得了的魔法呢。”

身材嬌小，面容和善，有著一頭淡綠色長發的女性魔族出現在了魔王的大殿之中。

她看向維持著人類形態的魔王，笑著贊嘆道。

“索莉緹爾，這二十年你有什么收獲嗎？”

阿緹絲單手托腮，面無表情地問道。

“當然了，陛下。”

索莉緹爾拾級而上，來到了魔王的身邊，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為魔王講述起了她這二十年來在人類世界中的見聞。

“.……我學會了很多人類的魔法，也做過很多與人類相關的實驗。”

“越是如此，我越發確信一個事實。”

“很遺憾，陛下，你所期望的人類與魔族共存是不可能會實現的。”

“還是早些放棄那種危險的想法吧。”

阿緹絲未置可否，沉默了片刻，她突然問道：

“索莉緹爾，你知道什么叫愛嗎？”

索莉緹爾仍舊溫和地笑著，似乎這種笑容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她柔聲答道：

“所謂愛，是人類臆想出來的一種東西，他們認為愛會賦予他們力量，實際上，他們口中的愛，在面對生存的危險時，只會成為阻礙。”

“我曾遇到過一對親密的兄弟，我承諾只要他們殺死對方，我就會讓活著的那個繼續活下去。”

“最后他們都死了，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向絕不可能戰勝的我拔劍。”

“明明只要按我說的做，就可以活下一個的。”

“陛下，這就是人類所謂的‘愛’。”

“有趣而愚蠢。”

阿緹絲靜靜地聽完了索莉緹爾的話，這位友人在魔族之中算得上是極為特殊的存在，她熱衷于研究人類和人類的魔法，可即便如此，她仍無法理解人類的情感。

“偽裝成人類的魔法”真的有用嗎？

阿緹絲摸了摸頭頂，再次產生了懷疑，畢竟，除了外表，索莉緹爾的偽裝可比這個魔法要高明得多。

看著魔王那有些莫名其妙的舉動，索莉緹爾有些好奇地問道：

“陛下，聽說魔王城來了一個人類，這個魔法就是他教給你的嗎？”

阿緹絲點了點頭。

“他說他會讓我真正地理解和擁有人類的‘愛’。”

“呵呵。”

索莉緹爾臉上的笑意更甚。

“人類真是有趣，陛下，能讓我見見他嗎？”

“他現在應該在大書庫。”

阿緹絲沒有拒絕友人的請求，只是看著索莉緹爾那興奮地神色，她補充了一句：

“不要傷害他。”

“我明白的，陛下。”

……

“既不是制造上升氣流，也不是像漂浮魔法那樣使用魔力托舉，而是影響引力嗎？”

夏爾仔細推敲著稿紙上的術式，默默地用魔力做著模擬。

飛行魔法的奧秘已經逐漸在他眼中展開。

難怪人類一直無法領悟飛行魔法的原理，在未來也只能照搬魔族的術式，因為涉及“引力”的魔法對這個時代而言還是有些超前了。

夏爾用手輕輕觸碰桌上的稿紙，那一疊薄薄的紙張便緩緩騰空而起。

“真是厲害，你恐怕是第一個能復刻飛行魔法的人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