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吳宇聞言，眼睛一亮。

這番布局，終于到了收網之際。

他用兵主靈犀，聯系上藥命：

“點齊星火衛，披甲執銳，押糧車，速赴藥家莊！”

不消片刻，武裝好的星火衛，已在寨門前，列隊完畢。

裝滿橡子面的板車，吱呀轉出寨門。

一隊人馬朝著藥家莊，疾馳而去……

前番，出征黑云寨歷練，這支小隊，已脫胎換骨。

動作干凈利落，行軍寂然有序。

已然成為一支尖兵。

出寨后，吳宇還特意查看了小隊詞條。

果然，戰力提升到了160點。

山路早已跑熟，不多時便至莊前。

行至莊子門口，但見三十余口人，蜷縮在土墻下。

突然，人群中竄出個精瘦少年，正是胡楊。

他一個箭步竄到馬前，黢黑的小臉上，寫滿邀功的得意。

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吳宇翻身下馬：“胡楊，且將這些人來歷，細說與我。”

“稟寨主！”那少年挺起胸膛，操著半生不熟的官話：

“多是北邊逃難來的。

“鎮北軍過境，把糧米搶了個精光。”

說著，指向人群中幾位老者：

“這幾個老丈，是從黑云寨虎口，逃出來的。”

火把映照下，吳宇的眸光，在難民們驚惶的臉上掠過。

隨后抬手，揭開板車上蒙著的粗布，露出里面的糧袋。

“諸位既到此處，且安心在此地住下。本寨雖為綠林，卻也不欺壓良善。”

吳宇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但入我地界，需守我規矩。

“但有作奸犯科者……”嗆啷！腰間佩刀出鞘半寸，寒芒乍現即收。

難民中幾個眼神游移的漢子，頓時縮了縮脖子。

藥任陸已架起大鍋，將黃花與橡子面一同倒入沸水中。

橡子這東西在步桓山里有的是。

但不能多吃，有毒。

藥家莊的村民常年生活在這大山，對周圍的藥草十分的熟悉。

只要在橡子面制成的食物里，參上這種很苦的花，就能中和毒性。

但會讓食物，非常非常苦。

這些流民已經快要餓死了，有一口吃的，就已滿足，哪還管得了這鍋里的東西苦不苦。

全都眼巴巴的圍在大鍋前，看著藥任陸熬糊糊湯。

趁等待糊糊熬成這個時間，詳細詢問起這些流民的手藝。

他負手而立，目光如炬，一一掃過眾人：

“諸位既來，想必各有本事。不妨說說，會些什么？”

人群中，一個須發花白的老者率先開口：

“回稟大人，小老兒在渾江邊打魚已有四十余載。”

他身后幾個壯年男子也紛紛附和。

原來，他們多是漁戶出身。

胡楊眼珠一轉，也插話道：

“我們村原本也是漁村，打魚的好手多著呢。”

吳宇微微頷首，又看向其他人。

一個佝僂著背的老者，顫巍巍的舉手：“老朽會些泥瓦活計。”

旁邊一個精瘦的中年人緊接著說：“在下略通木工。”

更令人意外的是，一個瘸腿男子，竟自稱是遠近聞名的木匠。

人群里，忽擠出個荊釵布裙的婦人：

“奴家、奴家曾在城里，給官家做過針線活兒……會裁官服補子……”

“好！”吳宇一躍，踏上那方熟悉的石磨：

“諸位聽真！此后，此處便改名星火村，爾等皆可在此處定居。”

“自今日始，不征糧！不納捐！

“捕得魚獵，寨中按市價收！

“來寨做工，工錢日結！

“倘遇官兵進剿，或強人來犯，皆可入寨避禍！”

大鍋里，糊糊正好沸騰。

人群中，不知是誰先哭出了聲。

吳宇見時機已到。

又提起那套“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的慷慨陳詞。

想來，上一次也是站在這里，對藥家莊的村民，說同樣的話……

他振臂高呼：“與其餓死荒野，不如拼出條活路！”

忽有人哽咽著喊了聲“恩公”。

話音剛落，人群嘩啦啦跪倒一片。

“不準跪！”他抄起腰間長刀，往磨盤上重重一杵，厲聲道：

“星火寨首規！非至親，不可跪！”

金石相擊之聲，震得眾人肩頭一顫。

藥任武，眼疾手快，上前攙起一位白發老者：“老人家，快起來。”

那老人，顫巍巍的站定，忽覺掌心一熱。

低頭看，一個木碗已塞到手中。

碗中盛著剛熬好的橡子糊，熱氣騰騰，散發出苦澀香氣。

“排好隊，都有份……”

眾人捧著碗，雖被苦得直皺眉，卻仍大口吞咽。

一碗熱糊下肚，精氣神立刻不同。

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在這方新天地扎根。

趁用飯間隙，胡楊引著吳宇，進了間還算齊整的茅屋。

“你是說，城中的，是襄平的軍戶？”吳宇摩挲著下巴。

“千真萬確！”少年瞳仁里，迸出兩點油燈火星，壓低聲音：

“小的帶人跟了兩夜。

“有回那伙人灌足黃湯，絮絮叨叨，說了好些軍務上的事兒。”

他貓著腰學舌時，眼睛滴溜溜的轉。

連說話時嘴角的弧度，都學得惟妙惟肖。

活脫脫是只小狐貍。

吳宇目光微動，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少年。

【姓名：胡楊】

【種族：人族】

【天賦：未覺醒】

【將星潛質：A級】

【特性：隱匿II、機敏III、情報V、人小鬼大】

倒是個可造之材。

吳宇暗自點頭，面上卻不顯，只道：

“收攏流民這些日子，可曾遇到麻煩？”

胡楊一拍胸脯：

“能有什么麻煩，咱家也是左近響當當的幫派，這一片，門兒清……”

“好了。”吳宇打斷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豪言，突然話鋒一轉：

“正巧擒了個黑云寨的舌頭，你可要隨我去聽聽？”

胡楊登時雙眼發亮：“現在？”

“現在。”吳宇推門而出。

待回到山寨，已是天光大亮。

山洞探秘耗損精力，又連夜安置流民。

饒是鐵打的人，也顯出疲態。

吳宇令星火衛各自休整，自己卻帶著藥乾直奔肉票房。

刑具碰撞聲，在藥乾背后叮當作響。

這肉票房如今倒是熱鬧。

原本用來關押肉票的囚室，倒成了三教九流的大雜院。

官差與土匪隔欄相望，倒也是樁奇事。

照例，將新擒的匪徒，單獨提審。

鐵鉗在炭火中，燒得通紅。

吳宇的聲音像淬了冰：

“胡家溝的人關在何處？”

“回、回好漢爺的話。”那匪徒抖若篩糠：

“都、都押在四當家的臥牛嶺上，攏共不到三十口子……”

胡楊猛的躥起，被吳宇鐵鉗般的手掌按在原地。

少年眼中噴火，拳頭攥得咯吱作響。

“你認得進山的路？”吳宇瞇起眼睛。

匪徒瞬間面如死灰，冷汗浸透衣衫：

“進、進去過……”他結結巴巴道：

“可每次都有向導……那山里終年霧氣彌漫，岔路多得跟蜘蛛網似的……

“除了四當家，沒、沒人能認全那路”

他神經質的四下張望，聲音壓得極低：

“最邪性的是進山總會走散弟兄……都說……是山鬼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