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賒賬留客,以退為進(一)
- 我在匪寨搞均田,你們說我造神?
- 李裁鋒
- 2162字
- 2025-08-01 20:00:00
自打吳宇從前世,帶來的那點粗淺的營造法式,竟被這些土生土長的村民,琢磨了個八九不離十。
連那城門樓上,本該是官家城防才有的飛檐斗拱、箭垛女墻……
都依樣畫葫蘆,造得有模有樣!
活脫脫就是把他山頂主寨的樣兒,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要不是城門洞子上方,懸著那塊飽經風霜的木匾,明晃晃刻著“星火村”三個大字……
吳宇真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一頭撞進了某個邊關要塞。
早先那圈原木寨墻,勉強還能腆著臉叫一聲“村寨”。
可眼前這玩意兒?這森嚴壁壘,這高聳入云的架勢……
分明就是一座卡在咽喉要道的險惡要塞!
更讓吳宇眼皮抽搐、后槽牙發酸的是——
這幫家伙居然還在往外擴!
拆下來的那些老原木也沒糟踐,全拖到了更外圍的山坡上。
又圈起老大一片地!
一道彎彎曲曲、深得能埋人的新墻基壕溝都已經挖好。
周圍灰土飛揚,人影幢幢,正干得熱火朝天!
連那條穿山而過的大道,都被他們生生圈進了,新劃拉的地界里……
“呃……咳。”吳宇清了清嗓子,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
“烏云珠族長,您……誤會了。”
他指了指那巍峨得不像話的石頭城門上,懸著的匾額:
“這……這并非我山寨。
“乃是與我山寨毗鄰而居的……呃,星火村。”
“村……村?”烏云的眉頭擰成了疙瘩,滿心疑云翻滾。
吳宇既如此說,她也不好再追問。
可……
她雖是關外苦寒之地的小部落出身,幼時卻也常隨阿爸和族老們穿梭于靖國邊城行商,見識過靖國村寨的模樣。
她活了這三十幾年,從未見過……哪個靖國的“村子”,能把寨墻修得比州府城墻還高、還厚!
那青灰色的墻體冷硬如鐵,箭樓高聳如獠牙,分明是座藏在深山里的……
秘密軍堡!
若非親眼瞧見城樓上那塊風吹日曬的舊木匾,明晃晃刻著“星火村”三個大字……
她真要疑心,吳宇這是把她領進了靖國藏在深山里的秘密軍鎮!
思緒翻騰間,吳宇已領著隊伍行至村寨門前,碾過新平整出來的大片坡地梯田。
離那森嚴的寨門尚有一段距離。
卻見寨門早已洞開,水老村長早已帶著五六十號手持梭鏢、身披簡易皮甲的鄉勇,在田埂邊列隊相迎。
鄉勇身后,更是烏泱泱擠滿了翹首以盼的村民。
那些扒在鄉勇后頭、踮著腳、脖子伸得老長的村民,眼珠子都快粘到歸來的隊伍里了。
不用問,這多是星火村和左近山民,盼著從黑云山那魔窟里救回來的親人!
吳宇目光一掃,立刻鎖定了那個最扎眼的小身影——
程鐵心!
這小丫頭片子,和上次一樣,像只猴兒似的攀上了田邊一棵老槐樹的樹杈。
整個人猴在上面,脖子伸得老長,一邊拼命張望,一邊扯著嗓子嚎:
“爺爺——!程鐵手——!
“老登——!你死哪兒去啦——!”
隊伍末尾,那輛堆滿雜物的破板車上,蒙著布條的程老爺子,耳朵猛的一豎!
眼睛雖沒了,這聲音卻是刻在骨子里的!
枯瘦的手,立刻朝聲音方向摸索著揚起,喉嚨里擠出嘶啞又急切的回應:
“大丫!大丫!爺爺在這兒!喘氣兒呢!沒死透呢!”
“爺爺——!”程鐵心聽見那魂牽夢縈的破鑼嗓子,“哇”的一聲嚎啕起來。
手腳并用,嘰里咕嚕就從樹上滑溜下來。
像顆出膛的炮子兒,直撲那輛板車,一頭撞進程老爺子懷里,鼻涕眼淚糊了老人一身:
“哇——!老登!你沒死!
“真沒死啊……嚇死我了……”
吳宇:…………
吳宇嘴角抽了抽,實在受不了這丫頭片子張嘴閉嘴的“死”字。
他策馬踱到板車旁,俯身一把揪住程鐵心的后脖領子,將程鐵心從老爺子懷里“薅”了出來,拎小雞似的放到地上,沒好氣道:
“嚎什么嚎!喘氣兒的都在這兒呢!消停點!
“你爺爺身上有傷,經得起你這么個撞法?”
他話音未落,那些認出了自家親人的村民,早已按捺不住,如同決堤的洪水,嗚咽著、呼喊著,涌向了隊伍中那些形容憔悴、衣衫襤褸的歸人!
“娃他爹——!”
“二柱子!我的兒啊!”
“娘!娘我在這兒!”
哭喊聲、呼喚聲、夾雜著難以置信的抽泣,瞬間炸開了鍋。
有婦人拍著大腿癱坐在地嚎啕的,有半大孩子死死摟住爹娘脖子不撒手的,有老漢顫抖著手一遍遍摸著兒子臉上新添傷疤的……
星火村這堅實的寨門下,又一次上演了悲喜交加、涕淚橫流的認親大戲。
這一次,吳宇是真真正正,把黑云寨從附近山溝里擄走的鄉親……
全給撈回來了!
吳宇默默退開半步,冷眼瞧著這人間悲喜劇。
這一次,寨門前那撕心裂肺的嚎哭,比往日更甚,直沖云霄,壓過了重逢的些許喜悅。
那哭聲里浸透了絕望和剜心之痛。
他心下了然——
定是那黑工坊深處,濟世門那些披著人皮的畜生,拿活人當藥罐子試藥,不知糟踐了多少性命!
他沖進山洞時,滿地粘稠發黑的血污,角落里堆成小山的破爛衣褲……
都在無聲的控訴著,在他趕到之前,已有太多鄉親,被生生填進了那無底的血肉磨盤!
此時,被吳宇拽到一旁的程鐵心,終于瞧見爺爺眼睛上纏著的厚厚布條,那布條邊緣還隱隱滲著暗紅的血漬。
小丫頭渾身一僵,聲音都變了調:
“爺……爺爺!你眼睛!你眼睛咋了?!”
程鐵手摸索著拍了拍孫女的頭,咧嘴一笑,露出豁牙,那笑里帶著刀劈斧鑿般的豁達:
“嘿,瞎球了唄!沒啥大事!
“讓那幫黑心爛肺的狗東西弄的!
“莫怕莫怕,橫豎老眼昏花……瞎了也好,省得看你這皮猴心煩!
“放心,老登心里頭亮堂著呢,揍你照樣指哪兒打哪兒!”
程鐵心狠狠吸溜了一下,快淌到嘴邊的清鼻涕,小臉上滿是急切。
手忙腳亂就往懷里掏,掏出個小瓷瓶,獻寶似的舉到爺爺鼻子前,帶著濃重的鼻音急吼吼的說:
“爺爺!我這兒有好東西!寨主給配的眼藥水!
“打鐵熬紅了眼,滴一滴,賊拉清爽!
“快,我給你滴兩滴試試!沒準兒能好呢?”
程鐵手:…………
吳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