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流珠將至,銅關待破(一)
- 我在匪寨搞均田,你們說我造神?
- 李裁鋒
- 2041字
- 2025-07-23 08:00:00
可這簿子翻了大半,吳宇的眉頭卻松開了,忽然“噗”的一聲,像是繃不住笑,嘴角扯開一絲揶揄的弧度:
“胡楊啊胡楊,你這排兵布陣的本事見長,可這心眼兒……
“怎么盡往歪處使?”他屈指彈了彈名冊:
“翻爛了紙角,也沒瞅見你胡楊的大名啊?”
“啊?我……我……”胡楊臉上那點強裝的鎮定瞬間垮了,眼神亂飄,舌頭也打了結。
支吾了半天,才擠出個討好的干笑:
“嘿嘿,吳大哥……
“城里頭……事兒多著呢!
“跑腿、盯梢、接應……哪樣離得開我?
“我留下給您打下手,比回去啃那些……那些勞什子書本強!”
“用不著。”吳宇眼皮一撩,目光沉靜如水:
“山下星火村如今穩當了,流民也收得七七八八,城里自有瘸叔這老江湖坐鎮。”
“你……”他頓了頓,語氣不容置疑:
“給我麻溜兒滾回寨子去,把那些落下的蒙學課業,一樣一樣補齊了!”
“啊——!”胡楊肩膀一塌,腦袋耷拉下去,活像只被雨淋蔫了的鵪鶉。
看他這副蔫樣,吳宇話頭卻是一轉,聲音壓低了些,帶著點誘人的神秘:
“前些日子……聽藥乾念叨,你夜里對著月亮,比劃些稀奇古怪的手勢?”
他盯著胡楊驟然瞪大的眼睛:
“想琢磨馭靈巫祝的門檻?”
“啊?!”胡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臉騰的紅了:
“吳大哥,我……”
他完全沒料到吳宇會知道這個。
“巧了……”吳宇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像老狐貍放下了餌:
“寨子里新近編撰了一批課業冊子,里頭就有‘馭靈初引’的篇目。
“聽藥乾說,寫得還算淺顯,正合你這般心有所向、卻不得其門而入的小子開蒙。”
這自然是吳宇拋出的香餌——
想學馭靈?
行,先把那堆數理化,啃明白了再說!
事實證明,這餌拋得又準又狠!
胡楊一聽“馭靈初引”四個字,黯淡的眼珠子“唰”的亮了起來,像點燃了兩簇小火苗:
“是……是吳大哥親手寫的嗎?
“我、我以后也能像您一樣,驅策靈物,威風八面了?”
吳宇微微頷首:“我同藥乾參詳了些典籍,又添了些自己的體悟。
“等這邊開張的熱乎勁兒過去,你隨我回山。
“關起門來,好好啃幾個月書,把根基扎牢。”
“明年開春……”他目光望向窗外隱約的山影:
“就是你的啟靈大日子!”
胡楊胸脯一挺,再無半分猶豫:“成!正好!”
他忽然想起什么,興奮的補充:
“我手底下幾個小子,上回親眼瞧見您馭靈的神通,眼饞得緊,夜里做夢都叨咕著呢!也想……”
他話沒說完,桌邊一個約莫七八歲、梳著雙丫髻的小女娃,一直豎著耳朵聽。
這會兒怯生生的伸出油乎乎的小手,輕輕扯了扯吳宇的衣角,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滿是希冀,細聲細氣的說:
“老大……我、我想學小緣姐姐那樣……
“當個萬象修士,給人瞧病……”
她這一開頭,像是捅了馬蜂窩。
旁邊一個精瘦的男孩立刻搶著喊:
“我要當武者!我要學射箭!
“跟藥命大哥那樣,百步穿楊!當神射手!”
另一個瘦高個的,舉著啃光的骨頭比劃:“我學百煉匠術!
“給咱寨子打刀!打鎧甲!賊結實那種!”
“我想……”
“還有我……”
小小的廂房里,頓時炸開了鍋。
稚嫩的童音此起彼伏,小小的廂房里,仿佛瞬間點燃了無數顆憧憬的星火。
就這么著,原本只顧著埋頭扒飯、油光滿面的小飯桌,像是被火星子點著了。
一張張小臉抬起來,眼睛賊亮,仿佛枯草堆里猛的竄出了新芽。
那些個過了今朝不知明朝在何處的娃娃們,竟像被灌了活氣兒,七嘴八舌,爭搶著把心底那點剛冒頭的念想往外掏。
你一言我一語,掰扯起各自的前程來。
吳宇也被這群小崽子勾起了興致,盤腿坐在條凳上,唾沫橫飛的應著他們七嘴八舌的問話。
娃娃們嘰嘰喳喳的問,戰罡武者之外,那馭靈巫祝如何感應天地靈物?
百煉匠人錘煉器物時,真能引動靈韻注入?
萬象修士的本事是不是跟神仙似的?
吳宇知道的也不算頂多,但墨酉乾送來的那些基礎典籍,他翻得滾瓜爛熟,應付這些娃娃的疑問,綽綽有余。
末了,他又講起星火寨那些滾燙的老故事。
藥家莊前如何從官差刀口下搶人、一筐筐土石如何壘起護命的高墻……
黑云山那窩吃人不吐骨頭的惡匪如何被打斷了脊梁、山腳下星火村怎么從荒灘野地里扎下根……
這些故事,孩子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可今兒個不一樣!
是吳大鍋親口說的!
這活著的傳奇親口道來,那味道又格外不同。
昏黃的油燈下,他聲音不高,卻像帶著火星子,把每個娃娃的心都燎得滾燙。
連胡楊都忘了剛才的郁悶,聽得入了神,嘴角不自覺的咧著。
直到月上中天,前頭席散人走,杯盤狼藉。
伙計們吆喝著收拾殘局,水聲、碗碟碰撞聲響成一片。
吳宇這才拍拍屁股起身,穿過彌漫著酒肉余香和油煙氣的后堂……
依約摸向那間,喚作“聽竹”的雅間。
剛推開門,一個肉球似的影子就“騰”的彈了起來。
臉上堆起的肥肉把那雙小眼睛擠成了兩道細縫,三步并作兩步迎上前,熱絡得能燙傷人:
“哎喲喂!我的大英雄!您老人家可算來了!”
他殷勤的拉開椅子:“快快快,上座!上座!”
那架勢,比見著親爹還熱乎百倍。
也難怪。
如今在這窮得鳥不拉屎的清河地面,他婁軍能混得風生水起,從個不入流的閑差爬到巡檢老爺的位子,靠的是誰?
可不就是眼前這位爺!
征糧的功勞是這位爺送的,剿匪的捷報是這位爺遞的刀,連巴結上司、打通關節的雪花銀,那也是托這位爺牽線搭橋,從墨大老板手指縫里漏出來的!
這恩情,比他親老子給的血脈都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