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新炊初熟,暗潮已至(一)
- 我在匪寨搞均田,你們說我造神?
- 李裁鋒
- 2093字
- 2025-07-22 16:00:00
“恭喜墨老板!賀喜墨老板!清河城中又添一金碗?yún)龋 ?
“墨兄大手筆!這‘樓外樓’一開,西城怕是要熱鬧起來了!”
“同喜同喜!諸位賞光,蓬蓽生輝!里面請,里面請!”
墨酉乾一身簇新的寶藍綢緞圓領袍,滿面紅光,作揖的手都快揮出殘影了。
他身旁的吳宇,也換下了那身慣常的粗布勁裝,套了件還算體面的靛青直裰。
臉上堆著恰到好處的笑容,隨著墨酉乾一道,向流水般涌來的賓客拱手還禮。
今日這“樓外樓”開張,場面著實不小。
墨酉乾不愧是商海沉浮多年的老狐貍。
借著婁軍婁胖子在清河城地面上的金面,這兩個月腳底板都快磨平了。
硬是把府衙里的書吏、稅所的差官、行會的頭面、乃至幾家大商號的掌柜,都拜了個遍。
禮數(shù)送到,人情做足,今日捧場的,自然也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
是以,雖地處稍顯偏僻的西城,此刻門前卻是車水馬龍,冠蓋云集。
就連那如日中天的婁軍婁胖子,此刻也腆著肚子,像個彌勒佛似的,坐在大堂正中,最顯眼的那張八仙桌旁。
由兩個伶俐的小廝伺候著,笑瞇瞇的享受著這份喧鬧,算是給墨酉乾這“財神爺”坐鎮(zhèn)撐腰。
墨酉乾的手段也真叫人嘆服。
眼前這雕梁畫棟、燈火輝煌的三層樓閣,誰能想到,兩月前還是西城那處破敗不堪、聲名狼藉的廢棄窯子?
朱漆大門锃亮,高懸一塊黑底金字的楠木大匾——
“樓外樓”
三個大字,筆力遒勁,透著一股子豪氣。
飛檐斗拱,彩繪一新,窗欞上糊著透亮的明瓦。
步入其中,更是豁然開朗。
地面鋪著打磨光滑的青石板,四根合抱粗的朱漆大柱,撐起高闊的廳堂,柱礎雕著祥云瑞獸。
跑堂的小二身著統(tǒng)一的青布短褂,肩搭白巾,穿梭如織。
空氣中彌漫著新漆的桐油味、上等木料的沉香,還有后廚隱隱飄來的誘人肉香與酒氣,將那昔日的脂粉腌臜氣,沖刷得一干二凈。
“樓外樓”這名字自然是吳宇的手筆。
他此刻面上含笑應酬,心底卻隱有一絲無奈。
本意不過是想弄個低調(diào)些的據(jù)點,方便傳遞消息。
哪曾想墨酉乾這老小子,要么不干,要干就干個大的!
等接到消息趕來一看,這陣仗……
這哪里是低調(diào)的飯館,分明是清河城新的銷金窟!
吳宇也只能摸摸鼻子認了。
總不能真讓拆了重來吧?
那也太敗興了。
“吳大哥!”胡楊踮著腳尖,費力的從圍觀開業(yè)熱鬧的人群中擠到吳宇身邊,小臉上滿是困惑和憤憤不平。
作為吳宇安插在清河城里的“火籽”頭目,他自然要來認認這日后傳遞消息的重要據(jù)點。
此刻,他正指著飯館門旁朱漆廊柱上,貼著的一張嶄新告示,壓低聲音道:
“他們……他們怎么把你畫成這副鬼樣子了?”
吳宇順著他的小手指望去。
那是一張,蓋著清河府衙鮮紅大印的懸賞告示,墨跡尚新。
黃麻紙上,濃墨寫著:
曉諭四方百姓知悉。
近查,步桓山一帶,嘯聚匪類,立寨名‘星火’,劫掠行旅,滋擾地方,實為地方一害!
匪首吳宇,兇頑狡詐,面目猙獰,現(xiàn)懸紅紋銀十兩,緝拿歸案!
凡我軍民人等,知匪蹤、擒匪首,速報官府,賞銀立付不賒!
知情不報者,與匪同罪!
清河守備府衙。
告示下方,果然附著一張“匪首吳宇”的畫像。
那畫工……
堪稱驚天地泣鬼神!
畫中人頂著一頭亂如雞窩、根根倒豎的“爆炸”亂發(fā),滿臉坑洼麻點如同篩子底,一部絡腮胡須虬結(jié)如雜草叢生。
更絕的是那張臉,歪斜扭曲得如同被門板狠狠夾過,眉眼口鼻各長各的,組合在一起,活脫脫一個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夜叉!
旁邊還煞有介事的標注著:“星火寨匪首,吳宇”。
胡楊扯了扯他的袖子,壓低聲音,一臉憤憤不平:
“吳大哥,他們也太能瞎畫了!這丑八怪哪點像你了?
“簡直……簡直辱沒你的威風!”
吳宇看著那幅足以辟邪的“尊容”,嘴角卻忍不住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意。
他抬手,看似隨意的拍了拍胡楊的肩膀,聲音不高,帶著點調(diào)侃:
“傻小子,越不像越安全。”
他心里門兒清。
這幅驚世駭俗的“杰作”,十有八九出自那位,正坐在里面喝茶的婁軍婁胖子之手。
連同那十兩紋銀的寒酸懸紅,都是這位胖大人投桃報李,送給他的“護身符”。
有了這幅官方認證的尊容,他吳宇這張真臉,在清河城里,反倒成了最安全的通行證。
“墨老板!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啊!”
一聲刻意拔高的洪亮嗓門,帶著幾分虛浮的客套,硬生生擠過喧鬧的人聲,從巷子口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隊人馬浩浩蕩蕩涌來,足有二三十號,卻涇渭分明的分成三撥。
服色各異,一撥是靛藍短打配白邊,一撥是赭石長衫束皮鞓,另一撥則是墨綠勁裝扎綁腿。
三桿丈許高、明晃晃的綢緞大旗,在日頭下招搖得刺眼,旗面上分別繡著斗大的金字:
雪梅、金波、玉泉!
正是壟斷靖國九州、執(zhí)掌天下酒脈的三大酒門。
雪梅宗、金波門、玉泉坊,駐清河分號的主事們,聯(lián)袂“駕臨”了!
他們勉強湊在一處,眼神交錯間卻帶著毫不掩飾的疏離與競爭。
唯有望向“樓外樓”時,那份居高臨下的輕蔑,倒是出奇的一致。
三撥人匯到樓前,領頭的三位管事臉上,堆著程式化的笑容,朝著名義上的東家墨酉乾,草草拱了拱手,動作快得敷衍。
那眼神,卻如同打量砧板上新到的魚肉,輕蔑、審視,還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施舍意味,半分沒逃過吳宇那雙淬過刀鋒的眼睛。
為首的雪梅宗管事,一個留著山羊胡的精瘦中年。
清了清嗓子,連寒暄都省了,開門見山,聲音不高卻足以讓近處的人都聽清:
“墨老板,恭喜新店開張。
“按規(guī)矩,知會你一聲。
“往后你這‘樓外樓’的酒水采買,照例歸我們雪梅宗的門市負責。
“價錢嘛,就按市價走,童叟無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