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墨龍再至,金山隱現(一)
- 我在匪寨搞均田,你們說我造神?
- 李裁鋒
- 2152字
- 2025-07-11 08:00:00
但他劍星,難道就真是砧板上的魚肉?
婁胖子那點爛事,他門兒清!
這蠢貨勾結蒼琛,收黑錢、賣軍情。
鎮北軍那次剿匪撲空,就是他婁胖子,給黑云山透了風!
還有假傳鈞旨、抓良民充礦奴的勾當……
哪一樁拎出來,都夠他婁家喝一壺的!
至于那吳宇?
襲殺征糧隊、屠戮官差的是誰?暗中培植馭靈巫祝的是誰?
除了他,還能有誰?!
如今這局面,他們仨,就是三條互相咬著尾巴的毒蛇。
你攥著我的七寸,我叼著你的咽喉,他掐著我的死穴……
誰也別想獨活,誰也不能先死!
只要這脆弱的平衡不破……
他劍星,就是襄平衛冉冉升起的將星,副千戶的烏紗穩如泰山!
婁胖子,不但能逃過軍法剮刑,說不定還能沾光,往上挪挪屁股!
而那個山賊頭子吳宇?照樣在步桓山稱王稱霸。
說不定日后,還得靠他劍星和婁胖子這層“關系”,在官面上行些方便!
這結局,比起他原先那套“殺婁軍、嫁禍婁海東、踩著尸骨上位”的險棋……
何止是云泥之別?
這般思忖間,馬蹄已踏入了星火村的地界。
夜色如墨,將小小的村落籠罩。
四下里一片靜謐,只聞幾聲零星的犬吠和草蟲低鳴。
然而寨墻上、高聳的瞭望塔里,那無聲移動的點點火把,卻像黑暗中野獸警惕的眼瞳,無聲的宣示著,此地絕非不設防的善地。
幾人剛至村口,厚重的寨門便在一陣沉悶的吱嘎聲中,緩緩洞開。
白天趕驢車的少年身影,再次出現。
那輛熟悉的板車,停在他身側。
車上,正是那口鎖著他們兵刃的沉重木箱。
少年臉上沒什么表情,只對著馬上的幾人略一拱手,聲音平靜無波:
“幾位軍爺,你們的家伙什,都在里頭了。請自便。”
經過這一天光怪陸離、步步驚心的遭遇。
劍星身上那股初來時的桀驁與官威,早已被碾得粉碎。
他沉默的翻身下馬,靴子踩在冰冷的泥地上。
走到木箱前,掏出貼身藏好的那把鑰匙,咔噠一聲,親自打開了那沉重的鐵鎖。
掀開箱蓋——
幾人的佩刀、弓囊箭袋……一樣不少,整整齊齊的躺在箱底。
纖塵不染,竟真沒被這些窮瘋了的泥腿子,撬開分了去!
他身后的親隨們,見自家百戶都如此,也紛紛下馬圍攏過來。
劍星伸手,握住了自己那把熟悉的雁翎刀刀柄。
冰冷的觸感,順著掌心蔓延,他心中卻翻騰起更深的波瀾,混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
寒意與嘆服。
這個吳宇……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如何能讓一群為了半碗餿飯,就能打破頭的流民泥腿子……
在這么短的光景里,變成眼前這般……
連唾手可得的上好兵刃,都能視若無睹、秋毫無犯的模樣?
其實這事兒,就算揪著吳宇的衣領子問,他自己也未必能掰扯明白。
要說星火寨,能有如今這“路不拾遺”的光景……
功勞最大的,恐怕還得數他那位不動聲色的“將星”——藥乾。
其實吳宇只管在這泥地里,劃拉出個大致的道道。
真正把這盤散沙,攏成鐵板一塊的……
把那些刁鉆古怪、偷奸耍滑的泥腿子,調教得令行禁止的……
是藥乾那雙,能把筆墨,揮出金戈鐵馬聲的手。
可吳宇眼下,也沒工夫琢磨這些。
他正被一個天大的麻煩黏著,甩都甩不掉——
冷月。
說來也是邪門。
幾日前,吳宇想著這“燙手山芋”在醫館躺得夠久了,總得瞧瞧脈象……
看能不能把這“劍星身邊的女人”弄醒,也好斟酌對策。
他剛在冷月床榻邊坐下,三根手指,還沒搭上那伶仃手腕……
床上的人,毫無征兆的,睜開了眼!
那眼睛清亮得嚇人,直勾勾的盯著棚頂。
吳宇心頭一凜,渾身筋肉瞬間繃緊,本能的就要出手壓制!
可還沒等他指頭動……
“嗚哇——!”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哭,猛的從冷月喉嚨里炸開……
哭得毫無預兆,驚天動地!
她像被噩夢魘住的孩子,猛的扭過頭,濕漉漉的眸子正好對上吳宇驚愕的臉。
下一秒,這前一刻還氣息奄奄的女煞星,竟像尋著了主心骨,手腳并用的撲過來,死死箍住吳宇的腰。
鼻涕眼淚,全蹭在他粗布衣襟上,一邊嚎啕,一邊含糊不清的哭喊:
“阿爹……阿爹……嗚嗚嗚……”
吳宇整個人都僵了!
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聞聲沖進來的幾個醫館婆娘,也被這陣仗唬得不輕。
好一通手忙腳亂……
又是塞蜜餞果子,又是折草編螞蚱,又是拍背又是哼小調……
使出渾身解數,才像哄個三歲奶娃子似的,把這突然“返老還童”的冷月安撫下來,抽抽噎噎的止住了哭。
隨后幾日,吳宇耐著性子旁敲側擊。
越問,心越沉。
這姑娘,是真“傻”了。
別說自己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連劍星、襄平衛、黑云寨這些詞兒,在她耳朵里都跟天書似的。
大眼睛里全是懵懂,問急了就扁嘴要哭。
直到晚上藥緣回來,用她那溫潤柔和的療愈神通,仔仔細細探查了一遍冷月周身。
結果更令人心塞……
筋骨強健,氣血充盈,連個風寒邪氣都沒有!
偏偏就是心智,退得干干凈凈,真真兒成了個不諳世事的“大孩子”。
更要命的是,這“孩子”還認死理兒!
就認吳宇這個“阿爹”!
只要吳宇的身影一離開她視線,那驚天動的的嚎哭立馬就來,能把房頂掀了!
后來,吳宇實在沒轍,指著剛進門的藥緣,硬著頭皮對哭得打嗝的冷月說:
“月兒乖……看,你娘親回來了……”
冷月這才掛著兩行淚珠,怯生生的瞅著藥緣。
猶豫半晌,總算松開了揪著吳宇衣角的手,亦步亦趨的,跟在了藥緣身后。
這下好了……
身份算是暫時“坐實”了。
這尊殺神變傻妞,打不得罵不得。
每天不是纏著吳宇要“阿爹抱抱”,就是黏著藥緣要“娘親梳頭”。
硬是把兩個加起來,才三十四歲的少男少女,逼得提前體驗了一把,拉扯一個“一米七巨嬰”的糟心日子。
“唉……”吳宇坐在門檻上,望著院子里,那個正蹲在泥地上……
用根細樹枝,專心致志捅著一只癩蛤蟆屁股的“巨嬰”冷月,長長的、沉沉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