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刺眼。

吳牧瞇著眼睛踏出新車間，心頭主意已定：新車間布機(jī)的安裝，這塊肥肉，他吳牧必須咬上一口。

給前灶織布廠平車的經(jīng)驗，讓他對自己的兩個徒弟和小汪師徒的組合充滿信心，一支高效的安裝隊已經(jīng)在他腦中成型。

只是，安裝資格卻是個繞不開的問題。

沒有安裝資格，一切只是空想。

回到車間，干完飯后的巡回后，吳牧朝著小汪師傅的區(qū)域走去。

小汪師傅正在滿頭大汗地埋頭對付一臺豎著紅牌的故障布機(jī)，吳牧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汪師傅！走！咱們到新車間看看去。”

“等一下，我還有一臺故障沒修好呢。”小汪師傅指著他區(qū)域的一臺豎著紅牌的布機(jī)說道。

“那我到新車間那邊等你！”

吳牧說完，晃晃悠悠地出了車間。

兩個活寶徒弟屁顛屁顛地跟了過來。

吳牧一瞪眼：“滾蛋！玩你們的去，別跟著我礙事！”

接下來要和小汪師傅聊的事情，吳牧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

兩個徒弟也不行！

兩個活寶愣住了，沒有再繼續(xù)跟著。

吳牧獨自一人走進(jìn)了空蕩蕩的新車間。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

小汪師傅才滿頭是汗地走了過來。

到了吳牧面前，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抱怨道：“特么的，熱死了！”

吳牧沒好氣地說道：“你狗日的就是有福不會享，該用徒弟的時候不用，不該白用的時候把徒弟當(dāng)牛馬。”

小汪師傅一臉嫌棄：“他們不會我怎么用啊”

“得了吧！”我看著他們笨手笨腳的樣子就來氣，有這磨嘴皮子的時間，我自己就修好了。”

吳牧暗自搖頭：你不給機(jī)會讓他們鍛煉，一輩子你看了也不會順眼。

吳牧也不再和他糾纏這個話題，指著車間光潔的地坪切入正題：“小汪師傅！你看，萬事俱備，布機(jī)應(yīng)該馬上要開始進(jìn)場安裝了。”

小汪師傅附和道：“是啊！我看也快了！”

“我聽說這次會給咱們廠里的工人自己安裝，而且工錢還不低，有這么多......”吳牧邊說邊豎起了兩根手指。

小汪師傅眼睛瞪得溜圓：“多少？兩百？”

吳牧點了點頭。

“一臺兩百，十臺兩千，要是裝個一百臺.....”

小汪師傅已經(jīng)興奮地掰著手指頭開始算賬。

“打住！別做夢了！你以為誰都能拿到這錢啊！你和設(shè)備科的戴科長有交情嗎？”

吳牧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的話。

小汪師傅搖頭：“沒有！”

“沒有？沒有人家憑什么把這肥缺給你？你要是拿不到安裝資格，頂天了也就跟著別人后面喝口剩下的湯。”吳牧再給他潑了一盆涼水。

“哼！敢不給我安裝資格，那我就直接找廠長那兒去鬧！”

“鬧？”吳牧嗤笑，隨即話鋒一轉(zhuǎn)：“我教你怎么拿到這個安裝資格，不過我有個條件要提前說好。”

“什么條件？”

“咱倆加四個徒弟組成一個安裝隊，還是那句話，你的徒弟我不管，但我的徒弟我要一人給他們一成，還有，加班的時候，咱們要管飯，讓他們吃飽，費用我們兩個人平攤，剩下的工錢咱們對半分。”

“你這樣不是讓我難做人嗎？算了！就按你說的，都給他們一成，剩下的六成咱們一人三成。”

“這樣最好！”

“那你說吧，怎樣才能拿到這安裝資格？”

“咱們廠辦公室的打字員小周不是你們村的嗎，你回頭買點水果送她家里去，讓她幫忙跟大廠長說一聲。”

小汪師傅瞬間一臉看瘋子的表情：“啥？這種事你讓我找一個打字員，一個打字員有個屁用啊？瞎胡鬧！再說了，我和她雖然是一個村的，但是大家只能算點頭之交而已，又不是很熟！人家能答應(yīng)幫忙嗎？”

“你聽我的，就提著一點水果過去，又花不了你幾個錢，實在不行這買水果的錢我出就是。”

小汪師傅還是有些不敢置信：“真有用？”

吳牧一臉篤定：“包的！絕對有用！”

小汪師傅將信將疑地點點頭：“行吧！我試試吧。”

只要小汪師傅肯去就行。

去了包有效果，不說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也最起碼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至于個中原因，那就不能說了。

有些話是肯定不能說的，要是傳出去，吳牧分分鐘就會被開除，被打斷腿都有可能。

好在小汪師傅也沒有刨根問底意思。

吳牧就此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問道：“汪主任那邊最近怎么樣？有沒有進(jìn)展？”

談到這個，小汪師傅臉色就有不自然，勉強(qiáng)扯出笑意：“我哥說已經(jīng)聯(lián)系到了廠家，不過價格還沒有談妥。”

吳牧聽后點了點頭，也沒有再問小汪師傅什么，兩人一起離開了新車間。

……

兩天后。

一輛東風(fēng)大貨車開始不停地往廠里拉長方形的木箱，然后卸到新車間西大門的空地上。

大家都知道，這是新車間的布機(jī)到了。

同時，一個消息也開始在男工中傳播——新車間的布機(jī)這次全部給廠里的工人安裝。

一時間，廠里風(fēng)起云涌，有想法的紛紛聞風(fēng)而動，設(shè)備科的門檻都快被人踏破了。

在確定小汪師傅去過了打字員家之后，吳牧也讓他去設(shè)備科報名。

等小汪師傅報名回來，吳牧遠(yuǎn)遠(yuǎn)一看他喜滋滋的臉色就知道，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果然。

小汪師傅走到他旁邊后，眉飛色舞的第一句話就是：“小吳師傅！咱們成了！”

吳牧提著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

快下班的時候，他在平車隊跟了三個月的師傅丁三也和前世那樣，笑瞇瞇地找了過來。

“小吳啊！我這邊拿到了新車間布機(jī)的安裝資格，我組了一個安裝隊，正好缺個人，你跟著我干，虧待不了......”

沒等丁三的“大餅”畫完，吳牧就打斷了他的話，一臉歉意地說道：“哎呀師傅！真對不住！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我們班的汪師傅了，你看這事兒鬧的......”

丁三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臉色如吃了蒼蠅般難看，尷尬地擠出一句“哦...沒事沒事”，轉(zhuǎn)身走得飛快。

看著他那悻悻離去的背影，吳牧狠狠朝著地上啐了一口：

“呸！光畫大餅不談錢？那就是在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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