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突......”

摩托車發(fā)動機(jī)的轟鳴聲由遠(yuǎn)及近。

吳牧和小汪師傅正坐在車間辦公室里閑聊，汪主任就開著他的嘉陵摩托車回來了。

車后座上掛著兩個白色的蛇皮袋，蛇皮袋上有“閘東紗廠”字樣。

一看就是紗廠用來裝成品紗筒的蛇皮袋。

汪主任一拍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報廢丁腈皮圈搞回來了，這玩意紗廠的廢料堆里全都是，收廢品的都不收，小吳師傅！樣品制作就交給你了?！?

小汪師傅屁顛屁顛地上前幫忙卸下蛇皮袋：“小吳師傅！走，去修配間，我給你打下手?！?

兩人各自扛起一個蛇皮袋，走向修配車間。

......

修配車間里。

吳牧手握沖子精準(zhǔn)敲擊，丁腈橡膠特有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

小汪師傅看著一個個成型的摩擦片，突然感嘆道：“你小子腦瓜子怎么長的？這種點子都能想出來...”

吳牧抹了抹滿是橡膠碎屑的手背，笑道：“我窮，一心想著掙錢，你要是像我這樣窮也能想出很多辦法來...”

小汪師傅：“......”

樣品也不需要太多。

吳牧估計汪主任能收個十家織布廠的技術(shù)轉(zhuǎn)讓費就頂天了。

吳牧和小汪師傅一起合作，做了四十片摩擦片出來，正好夠十臺布機(jī)使用。

兩人把做好的摩擦片裝進(jìn)蛇皮袋，拎著蛇皮袋回車間辦公室。

汪主任正趴在辦公桌上抄方案，抬頭見兩人進(jìn)來后，笑著問道：“樣品這么快就做好了？”

小汪師傅從蛇皮袋里拿出一個樣品遞給汪主任：“這玩意兒做起來很簡單的，我看一眼就會了?！?

汪主任放下筆，接過小汪師傅遞過來的摩擦片，看了之后連連點頭：“好！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剩下的就交給我了?！?

看著辦公室墻上的掛鐘已經(jīng)五點多了，吳牧和小汪師傅也不再耽擱，各自回家。

......

夕陽西下。

橘紅色的余暉透過窗戶灑在宿舍的水泥地上。

程婉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屋子里靜悄悄的，只有鬧鐘的滴答聲清晰可聞。

“牧子還沒回來？”程夢探頭張望，目光掃過空蕩蕩的床鋪。

程婉指尖輕撫過疊得整齊衣服，上面還留著陽光曬過的氣息：“自行車不在，應(yīng)該還在前灶織布廠忙活。”

程婉拎起熱水瓶：“走吧，咱們?nèi)S里吃飯?！?

話音未落。院外傳來清脆的自行車鈴聲。

“叮鈴......”

程夢像只歡快的雀兒奔向院門，就見吳牧推著永久二八走進(jìn)了院子，車把上還掛著個油紙包，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

程夢迎上前去，嫣然一笑道：“牧子！回來啦！”

“嗯！”吳牧應(yīng)了一聲，然后把油紙包遞給她。

程夢接過，問道：“牧子！你這油紙包里是什么呀？”

吳牧沒直接告訴她，笑道：“你的鼻子不是很靈嗎？你聞聞看。”

程夢拎起油紙包，湊到鼻子前嗅了嗅：“好香呀！不會是豬頭肉吧？”

“你這饞貓！鼻子還真的靈光，回來的路上看到有賣鹵菜的，我就買了點豬頭肉，晚上咱們加個菜?！?

吳牧笑著要捏她的鼻尖，卻被她反手掐住了胳膊。

“死牧子！你又亂花錢！”程夢在他臂彎的軟肉上扭了一把，瞪著眼睛：“不行！看來真得讓姐給你管錢了?！?

“嘶！”吳牧倒吸一口氣，乖乖地連連點頭：“行行行！吃了晚飯回來我就把家交給你們兩個管家婆?！?

這時，程婉正好拎著熱水瓶走了出來，小臉微紅地咳嗽了一聲，嫣然一笑道：“先去吃晚飯吧，回來再說?！?

吳牧心里暗樂。

不拒絕？

那就是同意當(dāng)管家婆了，意味著什么也不言而喻。

這是從心里默認(rèn)了她程婉就是自己媳婦的身份。

吳牧把自行車調(diào)了個頭：“把籃子掛上吧，你倆騎自行車?！?

程夢眼珠一轉(zhuǎn)：“要不還是一起吧。”

程婉疑惑地問道：“三個人怎么坐啊？”

“我坐前杠，嘻嘻....”程夢嬉笑著說道。

說完真的走到吳牧身前，踩著踏腳屁股一翻，靈巧地坐到了前杠上：“像小時候一樣，走嘍！”

“噗嗤！...”

程婉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吳牧的嘴角也不自覺地抽了抽。

程夢毫不在意地說道：“笑什么笑？小時候不都是這樣的么？”

吳牧：“.......”

聞著她發(fā)間的香味，吳牧的記憶突然閃回到童年，三個孩子擠在一輛破舊自行車上的時光，晚風(fēng)拂過程夢飛揚的發(fā)梢，將銀鈴般的笑聲灑了一路。

……

食堂里依舊人聲鼎沸。

吳牧三人打好飯開始找位置。

大頭在食堂一角站起身朝他們招手：“牧子！這邊?！?

他身邊還坐著一個戴著防塵帽，系著圍裙的擋車工。

張扣云。

看樣子，這倆人已經(jīng)搞到一起了。

要不然不會單獨坐在一起。

吳牧端著飯盆走了過去，程婉姐妹緊跟在他身后。

“咳咳！牧子！小婉小夢，這是我女朋友張扣云。”大頭笑著介紹道。

“你們好呀！”張扣云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一點也不怯場地笑著和吳牧三人打著招呼。

三人坐下后，程婉打開了油紙包。

油紙包打開的瞬間，鹵香味四溢，引得鄰桌的人都頻頻側(cè)目。

大頭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咕嘟”咽了一口吐沫：“牧子！發(fā)財了啊？舍得買豬頭肉吃了?！?

說完伸出飯勺，挖了一塊丟進(jìn)了張扣云的飯盆：“扣云！你吃！都是自己人，別客氣！”

程婉：“......”

程夢：“......”

姐妹倆都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吳牧笑道：“發(fā)什么財?。「⊥魩煾蹈闪藥滋焱饣疃选！?

大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說這幾天都沒碰到你的人影，原來是干外活去了?！?

吳牧笑罵道：“我哪天沒來食堂吃飯？你小子忙著陪女朋友，哪還有心思顧得上別人?！?

大頭撓頭傻笑：“嘿嘿......”

吳牧瞥了一眼正低頭扒飯的張扣云，突然壓低了聲音：

“你小子悠著點兒，記得找廠里婦女主任要點套子，別現(xiàn)在就搞出人命來。

還有，人家姑娘現(xiàn)在才十六歲，要是讓她家里人知道你們....有你好受的！”

“?。　贝箢^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手里的飯勺“哐當(dāng)”一聲掉進(jìn)飯盆。

程婉正在給吳牧夾肉，聞聲手一抖，豬頭肉差點掉在桌子上。

程夢則咬著筷子尖，眼睛在幾人之間來回打轉(zhuǎn)。

張扣云疑惑地抬頭：“怎么了王勇？”

大頭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沒、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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