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經過一早上的緊張調查，大劉和程華確認了數名可疑對象。他們匆匆在小餐館簡單用過午餐，便立刻前往郵政局保衛處，希望能從那里獲得更多線索。

公安處長端著碩個大茶杯，里面是滿滿半杯的茶葉泡的濃茶，在辦公室介紹情況說：“城順街儲蓄所的員工，在案發當天說不清行蹤的，只有一個人，是個保安，叫魏順前。案發前三天沒有請假就走了，給他打傳呼也不回。”

大劉問：“多高的個子，長啥樣？”

公安處長放下大茶杯，走到木色辦公桌前，打開抽屜拿出一個表：“我都給準備好了，這是他的入職登記表。名字，照片，身高，學歷什么的都在上邊。你們看看。”

大劉和程華接過傳看。

程華問：“這上面的地址是不是真的，你們驗證過沒有？”

公安處長解釋說：“一般來說，填的就是身份證上的地址。至于他現在在什么地方住，我們也不太清楚。他是個臨時工，外地人。老家在鳳縣。”

“根據我們調查的情況，城順街儲蓄所里，有一個人還吸毒，是不是有這回事？”

公安處長這次撒了謊：“這我不知道，沒有人反映過。”

程華說：“不可能吧，這事都有人反映到我們這里了，你怎么會不知道？”

大劉知道這個公安處長肯定有隱瞞，他嚴肅道：“處長，你也知道這是個大案。你要是在這上面說謊話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這和你平時吹個牛什么的可不一樣。”

公安處長猶豫了一下，然后松了口：“是有一個人吸毒，叫馮爽，吸得是叫啥冰毒。他爸是老職工，我和他爸以前是老同事，處得不錯，就沒說這事，怕牽連上他娃么。不過，我已經查過了，他沒有作案時間，有人能為他作證明。”

程華說：“你再想想，還有什么可疑的人。”

公安處處想了好一會兒：“目前是沒啥了。”

程華提醒說：“據我們調查，所里還有一個人的情況你沒有提供，他以前干過盜竊的事，判過緩刑。”

公安處長只好說：“你這一說我又想起來了。他叫趙健，這都是十來年前的事了，我想如果人家痛改前非，咱再去找他的麻煩，是不是不太合適？”

這個公安處長說話不老實，不主動說情況，擠一個，說一個。程華態度也嚴厲起來，提高了聲調，嚴厲道：“這種人怎么能在金融機構工作？”

公安處長卻不慌不忙：“唉，還不是托的人情關系。”

大劉臉色很不好看，批評說：“下面存在這么多的重點人員，你做為公安處長，這工作做的可是不到位呀。”

公安處長無奈的說：“唉，咱說是公安處長。也就管管消防，內保什么的瑣事。真要下去查人，很多人都有后臺，誰沒有點兒背景？咱能查得動誰。工作難干的很。”

判過刑的趙健是個重點人物，大劉立刻讓公安處長帶著他們開車去找這個人。

大劉說：“先查趙健，趙健在案發后第三天就請了病假。如果他有問題，肯定要外逃。如果真是他，你的責任就大了。”

公安處長也知道里面的利害，不敢怠慢，陪著二人下了樓，坐上警車。警察小錢開著車去趙健家。

路上，程華毫不客氣的說道：“你們銀行管理漏洞可是真不少，你做為公安處長又不管事，怪不得會出這么大的事。”

公安處長發著牢騷撇清自己的責任：“我早就提過，要組織安全培訓，可是領導并不重視，一拖再拖。這次通報批評，說司機遇到緊急情況，沒有把車開走，反而下車查看，損失巨款。如果經過培訓，這樣的事情就有可能避免。”

大劉說話也不留情面：“還是你這個領導的安全意識不夠。”

公安處長被兩個人說得只好閉嘴。

小錢開著車，公安處長指著路，很快到了趙健所住的小區。

這是典型的東北老工業區的樓區，一幢幢六層高的灰墻步梯樓整齊的排列著，一道長長的紅磚圍墻把這些樓圍起來。

到了趙健家的小區樓下。小錢留在樓下觀察，其余三個人走上樓。

趙健家在五層，三個人爬上五樓，公安處長累的直喘氣。

大劉過去敲門。

里邊人有個年輕人問：“誰啊？”

公安處長接話：“趙健，是我。局里公安處的老吳。”

里邊人不說話了。

公安處長繼續敲門：“趙健，我來了解個情況，你把門開一下。”

里邊沒有聲音。

大劉自語：“這是咋了？”

公安處長擔心趙健會反抗：“可能有麻煩，要不要多叫幾個人。”

大劉把耳朵貼在木門上向里聽，突然急急的說：“你們讓開，讓開。”

公安處長和程華閃到一邊。

大劉后退幾步向前跑狠命撞在木門上，大劉腳上的力氣是局里有名的，曾經一腳踹死條惡狗，踢球的時候能半場把球踢進去。這個木頭門根本吃不住，一腳就被大劉踢開來。

三個人迅速沖進屋里。

大劉沖在前，程華和公安處長在后，三個人沖到屋里，先跑到臥室，但沒有人。三個人再次分頭尋找，程華跑向陽臺，公安處長跑到書房，大劉打開衛生間。

“在這里了，快過來。”大劉一邊喊一邊沖進衛生間。

程華和公安處長也跑進衛生間。

衛生間內，只見一個穿深衣服的男子用一根繩子的一頭掛在衣鉤上，另一頭勒著脖子，臉部朝著墻，已經不動彈了，大劉趕緊抱住他，把他托起來喊著：“來，幫把手。”

公安處長也趕上去，二人合力把趙健放下來。

程華說：“抬到通風的地方。”

公安處吳處長和大劉兩個人抬著趙健到客廳，放在地板上。趙健躺在地板上，雙眼緊閉，嘴巴大張著，舌頭都吐出來了。

程華檢查趙健的呼吸和心跳：“一切正常。”

大劉松了口氣：“看來是剛掛上去的。”

大劉趕緊打了120，救護車很快趕到，將趙健送往醫院。經過醫生的緊急搶救，趙健逐漸恢復了意識。趙健醒來后，程華和大劉走進病房問情況。

程華先把趙健的病情跟他說了一下：“趙健，醫生說你一切正常，也不會留下后遺癥。”

趙健的臉色也恢復了正常，看樣子問題不大，他對二人說：“謝謝你們。”說完又哭了起來。

大劉說：“有啥想不開的，犯了錯誤可以改嘛，人死了可就沒機會了。”

“我沒臉活下去了，我家就我這么一個兒子，當年為了把我弄進銀行，父母求遍了人，花了不少錢。”趙健抹著眼淚說。

“你先說說你做了啥事情。銀行被劫案和你有沒有關系？。”

“我可和銀行那個事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啊。”

“那是為啥事要尋死了。”

“我挪用了三十多萬塊錢，銀行搶劫案發生后，上面要查賬。可那些錢都讓我花光了，我根本就還不上……”

“這個有待于我們進一步證實。你還有沒有其他情況，都要講清楚。”

“銀行那個案子跟我真的沒關系。我就是愛慕虛榮，為了在朋友和對象面前有面子，花錢大手大腳，才犯了老毛病。”

程華問：“你挪用這么多錢，想過案發以后怎么辦沒有？”

趙健說：“我本來想做點兒生意，慢慢把錢還上。可總是攢不下錢，一有了錢就花出去，挪用的越多，花的就越多。”

趙健這邊排除了搶劫銀行的嫌疑，還有一個吸毒的馮爽。打聽到馮爽在一個娛樂場所活動，大劉、程華和小錢，還有城東分局的小賈等幾名便衣立刻趕去。

90年代的夜總會，比現在的場所還要豪華和熱鬧，里面男男女女，舞廳，酒臺，一應俱全。由于提前掌握了馮爽所在包間。一行警察穿著便衣進來就直接奔樓上包房。

夜總會的保安隊長看這些人不像是消費的，帶著兩個保安過來盤問。小賈把保安隊長拉一邊晃了晃警官證，讓他配合。保安隊長趕緊說會積極配合，轉身卻要溜走。

但因為保安隊長已經知道他們的身份，小賈豈能上他走，把保安隊長也帶上，一起直奔三樓。

保安隊長一看這么多人，以為是要抓啥殺人犯，直打哆嗦，邊上樓邊問：“一會兒是不是要讓我敲門，沖在最前面？警察同事，我是老生獨子，我媽今年都七十多了，還要我照顧。能不能換個人？”

小賈不想和他多解釋，輕聲讓他閉嘴，一行人來到一個包房前。保安隊長被推到后邊，有幾個警察把槍拿出來，拉開槍栓，準備行動。保安隊長一看這陣勢，趕緊往后退！

大劉沖在最前面。這次用的是早就備好的進門卡，大劉把卡一刷，再一個大腳踹開門，眾人沖進去。

包房內一片混亂，十幾名青年男女驚恐地尖叫起來。房間里煙霧彌漫，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異香。沙發上、地毯上散落著男男女女，沙發上，地毯上都有人坐著，躺著，甚至有的人衣服凌亂，有的女孩敞著懷。

便衣們紛紛喊著控制現場：“警察。”“不許動。”“蹲下，都蹲下，雙手抱頭。”

大部分人都老實蹲下，有一個人準備悄悄收拾桌上東西的男子被小錢放翻摁住：“老實點。”

小賈指著一個雖然蹲下，但嘴上叨煙的男子喝道：“掐了，掐了，還抽煙呢？”

男子把煙頭吐在地板上，小賈走過去一腳踩滅，不輕不重的踹了那人一腳：“你扔煙頭不掐滅，想放火是不是？”

大劉命令道：“男女都分開，女的都上那邊去。”

在場的人全被控制住后，按警察的命令男女分開。

桌子上是各種吸毒工具，有錫紙，有礦泉水瓶子。

程華指著工具說：“這些人是在吸毒了。”

大劉大喊：“誰是馮爽？馮爽站起來。”

墻角一個瘦瘦的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站了起來：“我是。”

除了馮爽，其他人都被帶到局里驗毒。

馮爽則直接被押到市局預審室，開始預審。馮爽一聽是調查銀行劫案，一個勁的喊冤：“我和那個銀行搶劫案真的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你就是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去搶銀行呀。”

大劉審視著他：“想洗清嫌疑，就把你的情況講清楚，社會關系，平時接觸的人，案發前幾天的活動情況。”

馮爽還在叫屈：“我真的沒有搶銀行，我又不缺錢花。我要房有房，要車有車，還開著商店，我為啥要搶銀行么？”

程華說：“我們知道你家庭條件好，母親是金融系統高級管理人員，父親在做生意。但并不意味著你接觸的人都和你一樣。”

大劉也敲打他：“你看看你認識的那些貨，都是些什么貨色。我們粗粗的查了一下，就發現兩個有搶劫前科，你成天和這些人打交道，早早晚晚要出事。”

馮爽趕緊說：“我和他們就是在一起溜冰耍了，其他事可沒干過。”

大劉道：“你要想說明自己沒有問題，就要老實講，知道什么說什么。聽到沒有。”

馮爽趕緊點頭：“是。我老實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