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與夏蓮川同齡，長得纖瘦細長，身著淡灰色職業西裝，臉部輪廓似畫筆勾勒，線條分明，短發垂順，眼神犀利，鮮少展露笑容，顯得有些嚴肅。雖不算貌美，但言談舉止間透著干練，令人倍感放心。

“夏小姐最近有沒有關注戀綜？”宋凝話中似有深意，夏蓮川點點頭，她自己參與的節目，雖然過程不美好，好歹看了兩眼。

電影級別的鏡頭，六位俊男美女像是從小說里走出來的人物，就連她這個惡毒女配，也在柔光燈下變得美艷不可方物，性張力十足。

簡單一句話，不同的畫面剪輯在一起，加上舒緩的音樂，瞬間變得十分有故事感，氛圍曖昧，情緒拉滿。

正如之前安排好的劇本，江燼染和芙蓉郎才女貌，家世相當，擁有最多的鏡頭和刻畫，江芙CP熱度居高不下；

江燼染頂級豪門貴公子，因為長得俊美精致，多次上熱搜，人氣直逼流量明星。芙蓉緊跟其后，熱搜一個接一個，女神范十足，出生在豪門世家，藤校碩士畢業，大摩資產高級分析師，天之驕女的具象，她性格在私下也很好，呈現在屏幕上，就是大眾所喜歡的落落大方，開朗幽默。

景浩然談吐儒雅，清高中帶點文青氣質，雖然不如江燼染那般一眼驚艷，可也是唇紅齒白，溫潤如玉，他來自書香門第，父母皆是大學教授，爺爺是著名的教育家，在想結婚類型中甚至超過江燼染。他和芙蓉的景芙cp也是火的一塌糊涂，僅次于江芙CP。

馬小雅家世不如芙蓉，但家里也是資產過億，長得古靈精怪，活潑開朗，若不是老針對夏蓮川，倒也挺讓人喜歡，當然，在導演的安排下，惱怒的只有夏蓮川而已，其他人看去喜歡的不行。

趙宇鳳凰男中的極品，小鎮做題家的代表，清華金融系本碩連讀，靠著自己逆襲成為人上人，年入百萬。雖然在其他幾位上流社會的青年中不是很突出，但對于底層人來說，這人簡直是奮斗的天花板。

盡管馬小雅對景浩然頗有好感，但看綜藝的人將她和趙宇配在一起，擁有了一群忠實粉絲。

只有夏蓮川，像個攪局者一樣，在錄制時，夏蓮川已經減少存在感，不給導演發揮的機會，可導演還是在僅有的鏡頭中，給她安排了不少戲份，橫插在江芙CP間，對江燼染愛而不得，一個疲憊的眼神，在鏡頭的渲染下，被網友解讀成對芙蓉的嫉妒。

她身上話題很多，矛盾突出，喜歡的對她愛得死去活來，認為她非常勇敢，像野草一樣充滿了生命力，非常愛她的坦誠和不做作，而討厭她的，除了先前的黑熱搜外，就是覺得她的身份，不配擁有更好的人。

在這個重新推崇“門當戶對”觀念的時代，貧窮被視作罪惡的化身，貧窮女性則被刻畫成心機的典范。即使是節目組為夏蓮川安排的配對對象趙宇，也被有意拔高到夏蓮川難以觸及的層次，引發了不少人對節目組選人標準的質疑。

即便夏蓮川早已預料到節目播出后人們對她的評價，心中依然感到一陣扎心的難受。或許這正是她操縱輿論所付出的代價——在擴大知名度的同時，缺點也被無限放大。這也是她向資本妥協，尋求生存空間和職業未來，最終答應被利用的必然結果。

在生存面前，她顧不得自尊和口碑，只能迎著刀鋒前行。

“節目熱度不錯，”宋凝停下腳步，似有意提醒，“可沒有達到我們預期的效果，今天來了很多大領導，他們想聽聽你的意見。”

夏蓮川心中頗為不解，她僅僅是一名剛加入公司的小職員，有何本事能讓領導聽取她的意見？金融圈內精英薈萃，能夠站在金融圈頂層的領導，個個都是眼光獨到、背景強大之人。他們不僅手腕高明，而且掌握著大量信息和策略，其謀劃豈是普通職員所能輕易影響的？

但她好歹混跡職場多年，精明通透，料想領導找多半是解圍，或是想讓她說出一些領導不好開口的事。

當下天闊資本，甚至整個瀾海投資集團，最重要的是便是推動心戀APP港股上市，現在到了定價階段，基石投資者和錨定投資者陸續入場，天闊資本握有心戀百分之三十九的股份，從天使輪起，一路扶持心戀到上市階段，握有最多的原始股，上市定價不僅決定了它的獲利倍數，也會讓整個公司的規模和聲譽達到新的高度。

戀綜是心戀APP上市定價前最后一次大規模的宣傳推廣，當下綜藝的熱度也是達到了歷史新高，幾位嘉賓名利雙收，就連夏蓮川也接到了廣告邀約，若不是公司提前簽訂了協議，禁止員工私接廣告，她可能都忍不住要當網紅了。

宋凝說沒達預期，肯定不是說綜藝熱度，而是心戀的下載和會員人數，這才是資本最關心的量化指標，難道秦鴻巖找她就是商量這事？

夏蓮川在進門前，想了各種可能出現的問題和解決方案，無論怎么變，核心利益才是根本。

總經理辦公室與會客廳只隔了一扇竹制屏風，方便辦公的同時也能招待客人，上次來這里時，夏蓮川只在辦公區，這次被請進了會客區。

裝修風格為現代中式，簡約而大氣。木制窗格巧妙地作為隔斷，大肚黑色花瓶中插著幾枝白梅，別有一番意趣。一整面墻打造的魚缸通透明亮，色彩斑斕的孔雀魚仿佛在空中游弋，幾條價值不菲的血紅龍悠閑游動，墻角處則以山水假石營造出自然景觀。

眾人圍坐在玻璃長條茶幾旁，黑色光面皮沙發與木色家具渾然一體。茶室服務員身著旗袍，跪坐在茶幾前，為幾位領導細致地表演茶藝。

夏蓮川見慣了大場面，倒也不怯場，在宋凝的引導下來到眾人面前。

戀綜制片人和導演都被請來，小心翼翼的坐在旁邊，江燼染坐在靠近秦鴻巖的椅子上，看到她進來，意味深長的盯了她一會兒。還有兩位，夏蓮川認出是心戀公司的高管，規矩地坐在秦鴻巖身后。

沙發主位上有四人，其中一個就是近期在戀綜上最受歡迎的女嘉賓芙蓉，她貼在一位長者身旁，大概五六十歲的模樣，仿佛彌勒，笑容滿面，曾在瀏覽芙蓉的相關信息時了解過，是大摩資產的創始人兼董事長，也是芙蓉的父親曾新榮。

而與他們并列而坐的，則是瀾海投資集團董事長江岸，以及云禾國際航運公司創始人兼董事長蘇云獻，他不僅是瀾海投資大股東，也是江岸的丈夫。

從前，夏蓮川只在書上和老師口中聽過他的大名，如今現實中親眼所見，恍惚間有種現實和理想碰撞的奇妙感。

這位在上世紀聲名鵲起的大人物，年輕時便以英俊瀟灑聞名，其容貌自然無需贅言，濃眉大眼，溫文爾雅，身形瘦削而挺拔。雖已年近古稀，卻毫無龍鐘之態，花白的頭發向后梳理，呈現出頗具氣質的大背頭。

江岸一如既往，既具有大佬氣勢，又美的驚心動魄，內穿銀白絲綢質感輕奢長裙，外搭米色西裝外套，長發盤在腦后，耳垂上是碩大的澳白珍珠耳環。

看到夏蓮川進來，她起身來到她身邊，笑容親切溫柔，搭著她的肩膀，向眾人介紹：“給大家正式介紹下，這位是我徒弟，夏蓮川。”

原先對夏蓮川嗤之以鼻，滿臉不屑的導演一臉心虛，他以為夏蓮川是那位高層領導的情人，被塞進戀綜刷臉當網紅，卻不知她背后之人是董事長江岸，進戀綜也只是工作需要。

夏蓮川懶得跟他計較，說起來，這位導演功底確實很厲害，將綜藝節目拍得引人入勝，他或許也不清楚，綜藝大火，沒受到資本表揚，反而找來問話，有些戰戰兢兢。

“這位夏小姐倒是跟江董一樣，都是美人坯子，看電視的時候，就覺得十分好看，還以為是明星呢！”

曾新榮的夸贊在夏蓮川聽來卻顯得格外諷刺，并非他的言辭有何不妥，而是這種男性上位者不自覺地以美麗作為對女性的褒獎，雖似贊美，卻流于膚淺。尤其是像江岸這樣權勢地位已達巔峰的女性，正如眾人皆知蘇云獻英俊，卻沒人夸他是帥哥模子，而是敬畏其權勢地位，贊譽其智慧、豁達、遠見等。

江岸將她帶到自己身邊坐下，笑著對曾新榮說：“曾老說笑了，再漂亮也比不上您閨女氣質出眾，才華橫溢，網友們都說她是小劉亦菲，有明星相，要是進入影視圈，必定大紅大紫。

我這徒弟也就有點小聰明，適合待在企業里做牛馬，未來成就如何，還要依賴諸位的提攜呢！”

江岸的話看似吹捧芙蓉，貶低夏蓮川，卻無形中肯定了夏蓮川的個人價值，對于普通人來說，明星光彩照人，十分出眾，可對于這些頂層人士來說，明星不過是娛人為樂，有些像跳梁小丑。

芙蓉到底還年輕，有著一個在娛樂圈工作的母親，最喜歡聽別人說她長得好看有明星相，以為江岸在夸她，喜笑顏開，探出頭來，說：“江阿姨，若您年輕時進了娛樂圈，如今必定是超越章影后的大明星呢！”

芙蓉自以為是的夸贊，聽的江岸都忍不住蹙了下眉，她堂堂頂級金融公司掌門人，個人資產超百億，跟一個影后比，屬實有點被侮辱到，可她也不好跟一個小輩斤斤計較，只笑著說：“芙蓉真會夸人！”

曾新榮臉色微微一變，急忙將芙蓉拉至身后。蘇云獻見狀，轉換話題：“如今的年輕人真是幸福，能夠自由選擇心愛的人。而我們那個年代，婚姻都是依照上級安排，根本不懂何為喜歡，只是按部就班地結婚生子。若非遇見小楓，我這一生恐怕都無法體會到愛情的真諦！”

蘇云獻話音剛落，便輕輕拉起江岸的手，放入自己的掌心。江岸含笑輕輕推了蘇云獻一把，調侃道：“你就少拿這些甜言蜜語哄我吧，誰不知道你蘇公子年輕時，常在香江的溫柔鄉中流連忘返，身邊總是圍繞著各色美人。”

“都是紅粉骷髏，我也是年輕不懂事。”蘇云獻摸了摸頭，“對了，老曾剛才不是說要聊聊年輕人的事嘛，越聊越偏了，我看兩個年輕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趁著戀綜結束，定下來也不錯。”

蘇云獻將話題引至戀綜，秦鴻巖終于找到機會，開始發聲：

“我覺得這件事得慎重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