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佛國:一粒沙中一世界,掌中方寸有佛國】
【若有丈六金身成,掌中可納一佛國,若無金身傍真身,力氣一分,天地一分】
‘吼!!’
陳圣雙目緊閉,似聽見獅子吼,似添了一顆大無畏心。
他本就有大無畏心。
胸前滾燙,還滾燙,關于掌中佛國的點滴,自然而明。
這是一門【玄術】。
一門極其苛刻的玄術。
若修成丈六金身者,可向天地借一份天地存于掌中,化之為自身之域——大抵,如同那天的婆婆。
婆婆向天地借八百里鬼域,八百里鬼域便在她掌中。
若未修成丈六金身,無有佛門果位者,則只能靠自己‘養’出掌中界。
一分力氣一分天地。
即,一斤力道,可納一斤天地在掌中,似無甚大用......
但飛來之箭矢在天地中,崩塌之洪流在天地中。
便可都納入掌中。
且,掌中之界,皆由己心,入掌的【無靈之物】,是生是滅,是行進還是凝滯,是枯還是榮,是動還是靜,由自己。
陳圣不如靈槐聰明,但也不笨,眨眼就想到了很多用處。
走私,藏物,綁架,囚人。
也可用來殺伐。
射箭三千次,每一箭都納于掌中,停下它們在掌中的‘時間’,或者說‘狀態’,到用時,翻手一傾。
三千支才離弦的箭矢就竄了出去。
尋一處高山,使三千斤巨石從天而落,在觸地之前,將之納于掌中,將其凝滯,到用時,再翻手一傾。
三千斤巨石,便攜從天而墜之威與勢,從掌中轟出。
這還是自己僅僅三千斤力道,只能納三千斤物于掌中。
若更多時呢?
若他年,真修成了那什么丈六金身呢?
玄術,果然玄而又玄!
方丈.....竟能賜下一份異種命數?
眼前光散,陳圣心念平復,緩緩睜開雙眼。
依舊在大殿中。
方丈也站在眼前。
但......
陳圣看到方丈變老了許多許多,佝僂著,原本正合身的袈裟變得寬大了許多,或者說,他枯瘦了許多。
方丈身上繚繞的兩道墨跡,只剩下一道了。
那本在方丈身上的【無畏獅子命】,已落在了自個兒的身上。
可為什么,為什么是【斬無畏獅子命】?
難道方丈還死了一次不成?
“慈悲,慈悲。”方丈的溫和聲打破了寂靜,人們不知道這個大蠻具體得了什么,
但卻聽明白了方丈的那句話。
“有寺門處開寺門,有僧人處僧人拜......”一位來自高門大戶的公子喃喃自語:
“豈不是說,這個蠻子,真就有了活佛的地位?”
“不,是有了做活佛的資格吧?便是.....類同于佛子?”
“是了,是了,日后他所到之地,凡有寺廟,寺廟開其門,迎其人;凡有僧人,僧人執大禮,拜大佛!”
“他又為何有文脈?”
殿上客議論紛紛,面相陰柔的江湖俠客嘴角抽搐。
這......
憑什么啊?
這將死之人,憑什么得此滔天大福運?
不對。
他還會死嗎?
他還會聽自己的話,招來紅衣踏寺門嗎?
大太監心頭沉郁至極,有種功虧一簣之感,卻又很快振奮。
原本的陳圣,價值不大,能用其性命來破昭覺寺金身,叫陳家吃個大悶虧,便算物超所值。
但若是一個佛子陳圣?
那價值就大了。
不論這家伙愿不愿意入佛門,得了大悲方丈的話,走到哪里,都等同一位真佛子!
大太監臉上浮現出笑容,轉瞬之間,想出了關于陳圣的一千零八種用法。
“得了這么個寶貝,咱家,要升官了。”
至于還能不能繼續拿捏住陳圣?
大太監很自信。
便是真正的轉世活佛,內行司也能殺得。
更何況只是個得了佛子地位的紈绔?
且自己捉著他反陳家的把柄,他又怎么敢和自己翻臉呢?
哪怕心頭不愉,也只能受著。
面相陰柔的江湖俠客,微微一笑。
殿上,明黃蒲團前。
“阿彌陀佛。”
方丈垂著腦袋,不讓眾人看去他的老相,溫和道:
“如此,丈六金身的修行之資,在世活佛的一份命數,也可為施主破命中注定坎坷,添三分助力。”
“老衲不求施主入我佛門,皈依我佛,但求施主,能修功德,行善事,做好人。”
“善惡一念間,佛魔一念間。”
老和尚盤坐回了明黃蒲團:
“施主,可回座了。”
陳圣卻沒有動。
他先是朝方丈施了個大禮,雖然依舊沙啞著嗓子模糊著自己的聲音,但卻不再刻意操持一口西蜀土話。
陳圣輕聲道:
“方丈,吾從未有冒犯昭覺寺之心,然,國賊在此,行事難免激進,先請方丈恕罪。”
陳德清猛然抬起頭,自己這個表哥,要做什么?
陰柔的江湖俠客訝異,這家伙,居然還打算按原定吩咐辦事?嗯,不過可得想辦法救下他,不能就這么死了。
當要,物盡其用。
想到這兒,陰柔俠客朝明黃蒲團上的孟祝濤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讓安插在昭覺寺里的那個高手,待會兒莫要再強行出手。
“國賊?”方丈蹙眉:“何來國賊?”
殿中的俠客和世家子們迷茫,不知道這個得了天大好處的蠻子,在發什么瘋。
怎么忽然說起話來,又文縐縐的?
陳圣呼了口氣,放下背后的長木箱,開口道:
“所謂國賊,便是叛我大慶朝廷,投了北楚之奸。”
“賣國之賊。”
殿中的外客們察覺不對,漢王世子悄悄朝著陳圣擺手,世家子與江湖俠客小聲議論、竊竊私語,
忽然有人發現,那個莫名其妙跑到殿門口灰蒲團上坐著的少女,已然不見。
“阿彌陀佛。”方丈合十雙手:“既有國賊,施主請自便,老衲還能為難一位活佛命格不成?”
“慈悲!”陳圣雙手合十,轉過身,單手倚著長木箱,環視殿中蒲團上端坐的外客。
大太監微不可察的沖他點了點頭,示意可以繼續,可以去擒了另外那兩個,疑似賣國通敵的內行司行走。
‘咻~~砰!’
一個小俠女好奇的回頭望去,看到大殿之外,一支竄天箭升空,在天上炸成了一朵煙花。
殿中人也紛紛回頭看去,有見多識廣者勃然色變:
“蛇!蛇!蛇司的竄天信箭!!”
話才落,小俠女聽到,遠處傳來轟鳴,是馬蹄聲,是馬蹄聲!
眾人頓時慌了神,蛇司.....蛇司!
有人起身,有人驚的險些側倒,有人在發問,有人在驚懼。
慌亂中,
小俠女瞧見殿外的武僧在朝兩側讓開,瞧見烈馬越過高墻,瞧見花草被踏碎,瞧見紅衣如火!
“蛇官,于成忠,領上座之命,踏山來!”
領騎之人隔著老遠呼喊。
殿中亂,亂,更亂!
卻忽的一齊收了聲兒。
小俠女與殿中滿堂客,不約而同的轉回身子,看向那倚著木箱而立的山蠻。
大山蠻圍著草裙,袒胸露乳,臉上戴著惡鬼面具,但不知何時,又已披上一件淡紅色的錦衣。
錦衣未系,只是披著,上身錦衣下身草裙,還赤腳,看上去便不倫不類,很滑稽。
可無人發笑。
都盯著錦衣之上,繡著那三條猙獰的毒蛇。
“本座在此。”
鬼面蠻子向殿外遠處踏來的紅衣,淡淡應道,聲卻如洪鐘。
佛頭上的老王爺咂咂嘴,贊了聲:
“好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