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
“道長?”
“王八道長??”
陳圣看著在自己身上東摸一摸、西戳一戳的老道士,嘴角抽搐,斟酌片刻,小心道:
“我不是蜀都人。”
老道士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這和蜀都人有什么關系?”
陳圣不語,一旁的諸葛靈槐神色嚴肅:
“蜀都人,承西漢漢哀帝之遺風,貴族大都喜愛男寵,好斷袖之癖。”
漢哀帝,西漢第十三位皇帝,好男色,曾留下斷袖之癖的‘佳話’,更曾嘗試將帝位禪讓給男寵。
郭君寶覺得有些肝疼。
他瞅了瞅諸葛靈槐,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玄妙色彩,有些驚愕。
“小姑娘姓諸葛?”
“嗯。”
老道士目光在陳圣、諸葛靈槐之間回轉著,大嘆了一聲:
“難怪那老東西說,此地水深啊.......”
他搖了搖頭,凝視陳圣,到底沒忍住,問道:
“小家伙,你可是修成了四十八字咒?”
陳圣愣了一愣:
“怎么才算修成?”
老道士嚴肅道:
“能完整誦念一邊,便算修成,若能于心頭默誦完整,則算小成。”
陳圣默默點頭:
“那我便是小成了。”
“果然,果然。”老道士感慨:“我觀不見你身上天生妙術的氣機,便知你已......等會兒?”
他聲音猛然拔高,瞪大眼睛:
“你說你......小成了?”
陳圣茫然,點了點頭:
“道長,不過四十八個字而已,我又非是傻子,背下來,心頭默誦,很難嗎?”
老道長笑容僵硬:
“不難,不難......你耗費多久第一次完整誦念四十八字咒?又耗費多久第一次默誦成功?”
陳圣回憶了一番,這才道:
“道長贈我的咒法,的確有神妙在,起初,我足足耗了一個時辰,在才能勉強口誦一遍,至于心中默誦.......能口誦,自然就能默誦了。”
郭君寶陷入沉默。
他不再搭理陳圣,在陳圣、諸葛靈槐詫異的目光中,
老道士默默的走到窗邊,抬起頭,望天。
諸葛靈槐覺得,此時的心思難明的老道士,此時很惆悵。
她忽然問道:
“方才,施展門道手段,迷了那四個侍衛的,是您吧?”
陳圣微微一怔。
惆悵的老道士轉過身來,倒也不訝異,好奇道:
“卻是貧道,你直接點破此事,不怕貧道惱羞成怒,動手殺人嗎?”
諸葛靈槐搖搖頭:
“既然真是您,那該是為了探一探陳公子的底兒,我不知道您是誰,但您一定很厲害。”
“我感覺,您不比婆婆要差。”
老道士贊嘆道:
“你這丫頭,不負諸葛之姓,若是在亂世,再得見明主,或能現當年諸葛丞相的風采。”
說著,他轉頭看向陳圣:
“小家伙,白蛇寨的大祭司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與你牽扯太深,老道我偏偏不信這個邪,你可愿做我徒弟?”
話才落。
“弟子陳圣,見過老師!”陳圣抄起桌上的蓋碗茶,拜下,奉茶。
“你到是干脆的緊!”
老道士哈哈一笑,接過茶杯,抿了一口,捋著長須道:
“之前身如赤鬼的手段,該是雞命門道中的妙術暴血吧?你身上的隱秘比為師想象中更大,但為師不在乎。”
他伸手,在陳圣頭上輕敲三下。
“我這一脈的規矩,為后輩子弟,護道九次,但你不同,你有望入主山門,我便不會為你護道,但會為你撐腰三次。”
“三次之內,只要不是仙人,為師都替你應付。”
陳圣一愣:
“這世間,當真有仙?”
“既然有仙術,那便自然有仙人。”
老道士輕聲一嘆:
“這世界,大著、廣著呢......你可知門道五境?”
“弟子不知,還請師父賜教。”
“千日筑基后,便為門道中第一境,叫【點火】,即點命火,命火旺盛,邪祟難侵,可修行奇術。”
“第二境,便是【封爐】,以人體為爐,封爐而不泄火,是為不漏之真身,這一步,已算是門道高人,奇術信手拈來,更可以修持一門異術。”
“第三境,【五重身】,世人稱之為門道大家,第四境為【五大藏】,為門道宗師、大藏宗師,到了這一步,妙術收發隨心。”
“最后一境,【神氣】,天下人將神氣境叫做【大宗】,這樣的人,連那搬山倒海、先見未來的玄術,也已可信手拈來。”
陳圣聽的出神:
“大宗......譬如那天下第一道宗王道陵,可是大宗?”
“是。”老道士悠悠開口:“不過王道陵可不算天下第一道宗。”
陳圣詫異:
“那該是誰?”
“武當山,郭君寶。”老道士嘆道:“君寶真人是我這一生所見中,最為驚艷之人。”
“其天資絕世、才華超凡、風流絕代,龍虎山祖師王道陵也好,三教合一的王重陽也罷,不如他,都不如他,他才可稱為天下第一道宗!”
陳圣認真的聽著,只是越聽,越覺得有些耳熟。
天資絕世、才華超凡、風流絕代......
這不是大祭司對王道陵的贊嘆嗎?
他好奇道:
“師父,那咱們的師承是?”
得意洋洋的老道士剛想回答,神色微微一僵。
這前腳夸贊完郭君寶,后腳說出吾名,雖不知能不能嚇這徒兒一跳,但......
老臉算是丟盡。
該死。
都怪王道陵那王八蛋,整天嘴里沒個正形兒,把貧道都給帶壞!
老道士沉默片刻,目光飄忽不已:
“我們算是武當一脈。”
陳圣目光大亮,武當!
他瞬間感覺自己背后多了一座大山。
“師父師父,您的道號是?”
老道士又沉默了片刻,捏了捏拳,咬了咬牙,想起自己曾發誓的那句‘不成真武,便做王八’,
他到嘴邊的道號終究沒說出口,只是惆悵道:
“王八。”
陳圣覺得,自己背后的山,沒了。
真王八啊?
誰家高人取這玩意做道號的?
老道士連忙轉移話題:
“你千日筑基,走到哪一步了?”
“回師父的話,我頗有奇遇,已新生筑基六百日。”
老道士倒也不奇怪,方才一番捏拿,大抵也能探出陳圣的底兒來:
“千日筑基難有捷徑,還要靠你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的走,等你筑基圓滿,到點燃命火的時候,為師再傳你我們這一脈的真法,這段日子,你便先繼續修持四十八字咒。”
“誦至萬遍時,能結龜命雛形,只需再添一份天地靈物,未必不能結成異種龜命。”
萬遍?
陳圣覺得有些牙疼,自己如今修持一遍四十八字咒,也得半柱香功夫,雖然速度越來越快,但一萬遍......
“不過今日你這拜師,不太規矩,不夠正經,算不得數。”
老道士捋了捋長須:
“我聽白蛇寨那老混賬說,你是半個陳家人?”
他將‘半個’二字,咬的很重。
諸葛靈槐詫異側目,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蹙眉,有些許心疼起這位陳公子了。
陳圣點點頭:
“應該是吧?”
老道士凝視著他,臉上閃過憐憫,輕嘆:
“這么多年,倒是苦了你了。”
“如此,便等你回京城,回陳家的那日,為師親自去一趟京城,就在陳家府前,你再來奉上拜師茶!”
陳圣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隱約猜到了什么。
自己的過去,似乎活的很委屈?
可那太監不是說,自己是什么京城的惡少嗎?
他想不明白,便就不想了,只是問道:
“師父,那這算不算在三次撐腰里頭?”
“你這小家伙。”真武道人微笑搖頭:“拜師宴而已,自然不算的。”
陳圣喜笑顏開,剛想再拜,老道士已消失不見了。
“為師去昭覺寺見一見白蛇寨的老混蛋......三日后那勞什子茶會詩會的,為師便不去了,怕忍不住,動手打人。”
“你們兩個小家伙,自己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