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也道：

“當料敵以寬。至少夏人，還有一戰的勇氣。”

斡離不（完顏宗望）有點不滿叔叔的過于謹慎，但斡魯都被擒了，他也不好反駁，便道：

“那我們就任由遼賊囂張？這邊投降的部落和城池不少，可都在觀望。遼帝大軍打到城下，我擔心又有人要跳反了，反而不美。”

兀室（完顏希尹）便上來打圓場道：

“末將覺得，我們可以先黏住遼人。

遼人行事如此乖張，不就倚仗其夏人盟友么？

陛下大軍已然從上京出發，相信不日便達，屆時，我們又何嘗不能給遼人夏人狠狠的來一下？”

斡離不嘆了個氣，“就怕遼帝老兒見勢不妙，拔腿就跑，等不及陛下的大軍來援。”

斜也感覺也有點頭疼，想起了侄子之前說的，與夏人和談，分化瓦解遼夏聯盟，便道：

“如果我們先跟夏人說和呢？”

斡離不搖頭道：

“都統，我不贊成現在跟夏人和談，就是因為彼輩有斡魯在手，覺得我大金是來乞和的。

貿然相談，弱了我大金氣勢，彼輩難免獅子大開口。

需得打服了他，再跟他和談，他反而要感激涕零，不敢忤逆。”

兀室閉上雙眼，在腦海中似乎推演了什么，道：

“遼帝東出以來，哨騎廝殺格外猛烈，也就是到了大同府附近，我軍才得以一窺其究竟。

遼帝在此，夏人在何處？

摸不出夏人的位置，貿然出擊，太過危險。”

金人何時這么窩囊了？斡離不眉頭一擰：

“那就任由遼人大搖大擺的兵臨城下？

如今我軍在城內士兵不過四千，西京城這么大，如何防守？

屆時遼夏大軍齊聚，城內人心惶惶，如何防守？”

兀室道：

“可令韓昌先率兩千契丹騎出城試探。

叫韓昌趁明日遼軍收拾營地時，一舉突襲，進攻遼軍，遼人必定混亂。

韓昌是耶律余睹部下，斷不會反叛，因為遼帝肯定不會饒過他。

夏人若埋伏在側，見此情形，焉能不救？

我軍再另譴兩千本軍精騎，待得夏人殺出之后，躍馬上前——

前翻宜水大戰，山陵眾多，還有河水作祟，如今在茫茫草地，夏人焉能是我軍對手？”

宜水之戰有幸存者，金人也曾跑去戰場附近復盤為何戰敗，講真，面對面硬砍，金人不懼任何人！

斜也和斡離不對此眼前一亮，斡離不笑道：

“都統坐鎮西京，但看侄男統帥本鎮精銳，殺殺夏人的銳氣！”

斜也嘆了口氣，“我再與你一千本軍，陛下不日即達，穩妥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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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城前后出了兩波人馬，雖然相隔兩個時辰，雖然是夜晚，也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

毛虎急的團團轉。

他相信，第一波金軍，夏軍哨騎肯定能發現，但金賊狡詐，居然派出了兩波人馬！

大晚上的，很容易就錯過了。

試想前軍殺敵正酣，后面突然又殺來一支敵軍精銳，如何？

這會兒，他無比理解情報的意義。

但西京城城門緊閉，他壓根出不去。

他沿著城墻轉了轉，城墻上，金賊的巡邏兵也比以往密集了許多，燈火通明。

就算他沖上城墻，可三丈高的城墻，下面還有護城河，跳下去肯定暴露。

毛虎在城墻腳下焦灼地踱步時，突然瞥見東北角的排水渠——那是為雨季泄洪設計的石砌暗溝，寬僅二尺，但足夠瘦小者匍匐通過。

毛虎二話不說，脫了衣服就鉆了進去，腐臭的淤泥幾戶要將他淹沒了……

好歹外面還有護城河，可以好好的沖洗一番。

憋了一口氣，沖過護城河，他弓著腰往東邊的飲馬河跑，他準備游過飲馬河，去農人家舍摸一匹馬，再往北跑，這樣會安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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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昌知道自己的使命，但他沒得選，為了更好的活下去，為了立功，他不得不在大軍前面派出諸多哨騎，盡可能的避開遼人的哨探，或者阻塞遼人的訊息。

然后他的大軍并沒有直接沿著飲馬河北上，而是東行繞過白登山，大同城西北的一座小山坡，漢高祖白登之圍的那個白登山，兜了一個30里地的小圈子，然后沿著紇真山（今大同采涼山）西麓北上。

這樣，離飲馬河大概有15里地，盡可能不被遼軍發現。

北上走50里地，差不多有個征糧堡（今官屯堡鄉），西邊和飲馬河隔著一片矮丘，極其適合藏兵。

大軍可以在矮丘休整，趁著天明時分，遼軍拔營之際，沖殺一番，遼人再謹慎，也只會防備金軍夜襲，是不是？

但他韓昌，偏偏就等過了你夜襲的時間！

打你個出其不意。

遼帝極其謹慎，怕是也不會防著金軍從東面殺過來吧？

要是時間允許，他甚至想繞過紇真山，兜個150里地的大圈子，那樣，就不用擔心行軍暴露了，可惜中間有一段山路不好走，時間趕不上。

作為契丹降人，他實在沒有多少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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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韓昌一出城，就被城外夏軍的哨騎知悉了。

兩千大軍出動，何等聲勢？而且就在西京城門口，金人壓根想不到夏軍如此大膽！

甚至西京城里，都有夏人的探子！

有了耶律坦和耶律佛頂，西京城里安排一些暗探，還是不怎么費功夫的。

金賊出動，夏騎立馬分出一波人回去報信，剩下的人分批盯上了金賊大軍，好掌握金賊動向。

也不能怪夏軍哨騎沒有經驗，他們哪里知道，韓昌這支人馬，是契丹騎兵，真正的金賊大軍，還要晚兩個時辰才出擊呢？

他們在內心的期待就是金賊出不出兵，是否會夜襲，根本不會考慮太復雜的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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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仁愛很快就得知了金賊出動的消息。

天祚帝的行頭，誘惑力足夠大，金人很難拒絕。

即便金人覺得不妥，也肯定愿意來試試，這可是他們心心念念的天祚帝啊！

很快，夏軍開始有序的叫醒休息的士兵，布和的右衛、嵬名平南的精騎，大家互相幫著穿盔帶甲，他們是拱衛太子的重要戰力，也是應對金軍夜襲的主要戰力。

畢竟其余的弓騎，他們的騎弓實在沒什么攻擊力。所以他們的任務就簡單許多，照料好戰馬，別讓大軍炸營就行。

眾人飽食夜宵，各就各位，等待金人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