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狹小的臥室內光線昏暗，唯一的窗戶上積滿了灰塵。

房間里僅有的家具是一張油漆剝落的木床和一個搖搖欲墜的床頭柜。

床上的被褥雖然洗得發白，卻疊得整整齊齊。

角落里放著一把三條腿的凳子，凳面上布滿了裂紋，看起來隨時都可能散架。

掃視一圈之后，張中隊長突然想起什么，沉聲說道：“他的病歷還在嗎？”

“我們需要拍照帶回去備案。”

“有，我這就去拿。“

男人轉身離開。

2分鐘之后，男人捧著一疊泛黃的病歷走了回來，小心翼翼地遞了過來。

病歷的首頁可以清楚地看到，死者患有的疾病是間歇性精神病。

在病史這一欄，醫生的筆跡工整地寫著：“精神病躁狂類型，偶爾會出現打鬧、被害妄想。“

張中隊長問道：“那她有沒有自殘的行為？“

男人的眼神突然閃爍了一下，喉結上下滾動、。

“有...以前自殘過，不過...“

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更低了，“自殘的方法比較特殊。“

“特殊？“

兩個民警同時抬起頭，年長的追問道：“自殘的方式是什么？“

“就是...捂住口唇鼻子。“

男人說著，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啊？“

同行的警員驚訝得差點跳起來。

“還有這種自殘方式嗎？“

張中隊長腦海中浮現出同樣的疑惑：以往處理過的自殘案例都是割腕、撞墻之類的，這捂嘴自殘還是頭一回聽說。

“你們不知道...他說我們這邊有很多毒氣，他不愿意吸，所以就把鼻子捂起來。“

說著，男人做了個捂住口鼻的動作。

聽到這里，兩個警員面面相覷，年長的苦笑著搖搖頭：“這還真的非常特殊呀！“

然而，張中隊長突然想起尸檢的一個細節：死者的口唇部位有明顯的牙印痕跡。

這個發現讓他心頭一震，一個大膽的猜想在腦海中形成。

“難道那些牙印并不是機械性窒息死亡的證據，而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立即掏出手機，手指有些發抖地撥通了李旭的號碼。

“李隊，喂？“

“嘿，情況怎么樣？“電話那頭傳來李旭沉穩的聲音。

“我們正在死者的家中。”

“據他丈夫反映，他生前的確有捂嘴的行為。”

雷琳娜一邊說，一邊觀察著男人的表情。

“生前自殘？“

李旭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

“李隊，給您報告一下，剛才我們通過死者家屬了解到，死者生前有過自殘的行為。“

張中隊長刻意放慢語速，確保每個字都說清楚。

“自殘？“

李旭的腦海中立刻聯想到昨晚的尸體檢驗畫面，“他的手腕上并沒有損傷！“

“李隊，他自殘方式與一般的自殘方式有很大區別。“

“有什么區別？“

李旭追問道。

“根據家屬的反饋，這個女性死者的自殘是通過捂嘴的方式進行的。“

“捂嘴？“

李旭的聲音透著難以置信，“還有這種操作嗎？“

“以前就出現過。”

聽到這里，李旭突然愣住了。

這不得不讓他重新審視尸體檢驗的每一個細節。

“好！你們繼續調查，重點看一看他家里有沒有打斗的痕跡。

掛斷電話之后，李旭將手機緊緊攥在手心，快步走向法醫實驗樓。

相對于寬敞明亮的法醫尸體解剖中心，法醫實驗樓則單獨設置在刑偵隊的頂層，主要是為了方便排除一切毒氣向外排放。

他的皮鞋在走廊上發出急促的“嗒嗒“聲。

“咚咚咚！“

他用力敲響了實驗室的門，實驗室里彌漫著淡淡的福爾馬林氣味。

門開處，穿著白大褂的陳寧正戴著橡膠手套，在一個燒杯里調試著某種淡藍色液體。

“陳法醫。“

李旭的聲音有些發緊。

陳寧看到李隊突然出現，驚訝地挑了挑眉毛，轉身放下燒杯：“哎，隊長，怎么今天親自過來了？“

李旭環顧四周，確認實驗室里沒有其他人后，壓低聲音說道：“過來有個事情想和你探討。“

“探討？“

陳寧摘下眼鏡擦了擦，“怎么語氣這么嚴肅？“

“是專業問題。“

李旭拉過一把轉椅坐下，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停頓了一會才開口：“關于昨天的尸體檢驗，你們辛苦了。“

“哎，都是工作上的事情，談不上辛苦。“

李旭沉入聲說道：“不過，今天我發現了一個問題，想和你討論一下。“

“什么問題？“

陳寧立即放下手中的器材，全神貫注地聽著。

“我們發現死者生前有自殘的行為。“

李旭一字一頓地說。

“自殘？“

陳寧的眉頭緊緊皺起，“不對呀，他的身體上沒有自殘的損傷啊。“

李旭向前傾了傾身子：“他身上的確沒有典型的自殘損傷，但是口唇部有牙印的痕跡。“

“口唇牙印？“

陳寧猛地站起身，試管架被她碰得叮當作響，“這不是他殺的重要依據嗎？怎么會是自殘的？“

2分鐘后，陳寧的臉色變得異常凝重。

她摘下眼鏡，揉了揉發紅的眼睛，沉聲說道：“隊長，你確定死者生前的確有捂口鼻的自殘行為嗎？“

李旭點點頭，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調查組是老張給我傳來的信息，應該不會有錯。”

“不僅僅是家屬說過這個事情，就連醫生的病歷上也記載著有類似的行為。“

實驗室里陷入長久的沉默，只有通風系統發出輕微的嗡嗡聲。

良久之后，李旭沉聲說道：“這就是目前來說最蹊蹺的地方呀”

“盡管我們目前看起來，口鼻部的損傷是機械性窒息的重要原因，但如果這是死者自己形成的，顯然就不是刑事案件了。“

陳寧聽了之后，緩緩點頭：“畢竟這些窒息如果是他人形成的，那顯然是他殺。“

她停頓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說：“像這種情況下，如果死者自己有被害妄想，那么在面對自己認為可能存在大量毒氣的情況下。”

“你還別說，真有可能會出現捂口鼻的現象。“

李旭突然身體前傾，雙手撐在桌面上：“那如果是捂口鼻，能不能會把自己給捂死？“

話音剛落，陳寧就堅定地搖搖頭：“從法醫專業角度來說，人不可能把自己捂死。“

她拿起一支筆在紙上畫著示意圖，“因為在死亡的過程中，缺氧早期會導致暈厥，暈厥之后肌肉就會松弛，嘴一松開之后，人就會自動呼吸了。”

“所以說，自己用手捂嘴一般死不了。”

“原來是這樣。“

李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既然這樣的話，說明就算是自己捂自己，也不可能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