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9點整，刑偵隊辦公室內。

小汪盯著投影儀上的現場照片，不自覺地咬了咬下唇：“這案子看起來又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第一現場到底在哪？到現在都還沒個準信。“

他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目光渙散地定格在照片中那具扭曲的尸體上。

突然，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方妍端著個托盤走了進來，上面放著三杯冒著熱氣的咖啡。

“都熬了一宿了，先提提神。“

她先給小汪遞了一杯，又給姜東送上一杯。

姜東雙手接過紙杯，“多謝師姐。”

“師弟，要不是你昨晚堅持現場有問題，估計重要證據都要被破壞了。“

“別這么說！“姜東擺擺手，在轉椅上坐下。

“就算我當時不在，陳法醫肯定也能發現問題。”

“他們沒當場指出來，是照顧我們這些后輩的面子。“

他說著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不過說真的，這次現場確實很蹊蹺。“

接著，三人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轉向墻上的案情白板。

姜東起身走近，仔細端詳著現場路面痕跡的照片。

照片中，死者以一種極不自然的姿勢仰面躺著，四肢呈現出詭異的放松狀態。

良久之后哦，方妍問道：“有什么發現？“

姜東用筆尖點了點照片某處：“師姐，你看這個輪胎印，是從尸體上方直接碾過去的。“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凝重，“從印記走向看，車輛是勻速通過，完全沒有剎車痕跡。”

方妍湊近照片，“你說得對！”

“從腹部皮膚上的花紋來看，當時死者應該是完全平躺狀態。“

她突然倒吸一口涼氣，“等等，死者當時是全身赤guo的？“

這時，小汪也走了過來，手里拿著另一組照片.

“更奇怪的是這個案發地點。“

根據交通隊的記錄，這段省道平時車流量很小，主要就是些跑長途的貨運卡車。“

“你們看這個輪胎印的寬度，“他用手指比劃著，“完全符合重型卡車的規格。“

姜東插話道，“法醫初步檢驗顯示，死者身上沒有明顯撞擊傷。“

“也就是說，車輛碾壓很可能是死后發生的。“

他轉向小汪，“你剛才說這段路路燈很少？“

“何止是少!“

小汪翻著轄區地圖，“前后兩公里就三盞路燈，案發點正好在中間最黑的位置。“

“要不是環衛工人清晨打掃，可能尸體被發現的時間還要推遲。“

方妍突然放下咖啡杯：“姜東，你剛才說碾壓是死后發生的？”

“那死亡原因確定了嗎？“

“陳法醫的初步結論是機械性窒息。”

姜東翻開筆記本，“具體是口鼻受壓導致的窒息死亡。“

“那性侵痕跡呢？“

小汪突然壓低聲音，“死者是女性，又是全身赤果...“

姜東搖搖頭：“我和陳法醫仔細檢查過了。”

“人體下部位沒有明顯損傷，提取的拭子樣本也已經送檢。“

他頓了頓，“不過，說實話，這個陰性結果反而讓案子更復雜了。“

辦室突然陷入沉默。

三個人都盯著照片中那具蒼白的女尸，各自思索著其中的矛盾點。

“不合常理啊！“

小汪最先打破沉默，“按照犯罪心理學分析，這類案件中兇手脫去被害人衣物，通常都伴隨著侵犯行為。”

“但這個案子...“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

方妍接過話頭：“死者雖然患有精神疾病，但從照片看身材保持得不錯，長相也清秀。”

“兇手既然都脫光了她的衣服，為什么...“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姜東突然站直身子：“除非...兇手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侵犯？”

“甚至可能都不是為了殺人？“

“什么意思？“

小汪和方妍異口同聲地問道。

“我的意思是，有沒有可能殺人只是兇手達成某個目的的手段？“

姜東的眼睛亮了起來，“就像...“

“就像制造交通事故的假象？“

方妍突然接話，但隨即又搖頭。

“但這也說不通啊！”

“如果兇手真要偽裝事故，為什么要把衣服都脫掉？“

小汪撓了撓頭：“我在刑警隊好幾年了，還沒見過這么古怪的作案手法。。”

“要是為了別的目的，完全可以用更隱蔽的方式，何必大費周章...“

“這個案件的犯罪特征很。”

姜東合上筆記本，“等各組調查結果都出來，說不定能找到新的突破口。“

就在三人討論的同時，其他幾個小組的偵查工作也在緊張進行中。

第一偵查組的警車緩緩停在一棟略顯破敗的農村二層小樓前。

這棟貼著白色瓷磚的房子在周圍的紅磚房群中顯得格外突兀。

帶隊的張中隊長剛推開銹跡斑斑的鐵門，就看見一個佝僂著背的中年男人坐在院子里的矮凳上。

“您是死者的丈夫吧？“張中隊長出示了警官證，“有幾個問題需要向您了解一下。“

男人緩緩抬頭，渾濁的眼睛里布滿血絲。

“警官，該說的昨天我都說了...“

“我們想詳細了解您妻子遇害前24小時的具體行蹤。“

張中隊長掏出記事本，“比如她最后出門去了哪里？見了哪些人？“

“我...我真記不清了。”

男人搓著粗糙的雙手，“那天早上我吃完早飯就去工地了。

隨行的警員問道：“您妻子平時有來往密切的朋友嗎？或者經常去的地方？“

“朋友？“

男人苦笑一聲，“她都病成那樣了，誰還愿意跟她來往？”

“發病的時候又哭又鬧，街坊鄰居都躲著走。“

他忽然激動起來，“你們是不知道，她有時候半夜突然就往外跑，河邊、田里、后山...哪兒都去！“

張中隊長和同行警員交換了個眼神。

“這次她出現在省道上，您覺得有什么特別的原因嗎？“

男人突然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

“奇怪...真的很奇怪...她從來不去大馬路的...“

“方便讓我們進屋看看嗎？“張中隊長輕聲問道。

男人緩緩點了點頭，干裂的嘴唇微微顫抖著說道：“你們請進吧，反正人已經死了，她的房間也沒有太大用處了。“

說著，他佝僂著背，伸手推開了臥室的門。

兩個民警交換了一個眼神，跟著他走進了這個充滿霉味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