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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星海搖籃與斷裂的琴弦

“裁決之矛…倒計時…178…177…176…”

盧恩冰冷的聲音如同宇宙深寒的喪鐘,每一個數字都如同重錘砸落,碾碎了掩體內剛剛升起的、脆弱的希望微光。半徑十公里!這是行星級武器毀滅性的覆蓋范圍!在這絕對的力量面前,他們如同螻蟻,連掙扎都顯得可笑。原始森林的黑暗,不再是庇護所,而是巨大的、冰冷的墳墓。

星塵剛剛恢復紅潤的小臉瞬間失去了血色。那雙蘊藏宇宙深空的漆黑眼眸猛地睜大,瞳孔深處倒映著盧恩機械右眼虹膜上跳動的、冰冷的倒計時數字。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小小的身體在江小豚懷中劇烈地顫抖起來,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她的衣襟,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不…不要…”稚嫩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懼,如同受驚的幼鳥悲鳴。

“星塵…”江小豚的心被狠狠揪緊。她用力抱緊懷中顫抖的小身體,目光卻死死盯著入口縫隙外那被雨幕籠罩的、灰暗的天空。裁決之矛…那毀滅一切的恐怖白光…難道真的要在這里,在地球,在一切開始的地方,徹底終結嗎?玉佩在她手中溫潤依舊,裂痕已經彌合大半,深藍的光芒內斂而強大,但這力量,在行星級的毀滅武器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伊利亞癱坐在冰冷的泥地上,僅存的手臂無力地垂落。他看著頭頂被藤蔓遮蔽的天空,眼中最后一絲光芒徹底熄滅。父親的犧牲、二十年的追尋、同伴的隕落…最終都逃不過蓋婭冰冷的審判。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無聲的絕望在胸腔里沖撞。

洛璃靠在潮濕的金屬板上,琥珀色的眼眸空洞地望著雨幕。凱撒最后燃燒生命的熾白身影,如同最后的烙印,覆蓋了眼前的一切。死亡…或許也是一種解脫?他疲憊地閉上眼,九條焦黑的狐尾如同被遺忘的旗幟,垂落在泥水中。

盧恩的機械右眼虹膜高速變幻,冰冷地鎖定著頭頂那片無形的、被恐怖能量鎖定的空域。他僅存的機械右臂能量接口處,微弱的藍光如同垂死的星辰,徒勞地閃爍著。他在計算,計算著生存概率,計算著反擊可能,但冰冷的邏輯核心給出的答案,只有無窮接近于零的絕望數字。

雷恩躺在冰冷的巖石上,胸前巨大的傷口在玉佩深藍光芒的滋養下,已經停止了滲血,翻卷的皮肉邊緣呈現出生機的暗紅,斷裂的骨骼也在緩慢彌合。但他依舊昏迷不醒,灰敗的臉色在倒計時的陰影下顯得更加灰暗,呼吸微弱而悠長,仿佛隨時會融入這片即將被毀滅的大地。那枚布滿裂痕的猛虎項墜,靜靜躺在他染血的胸口,黯淡無光。

“175…174…173…”

倒計時無情推進。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即將吞噬一切的瞬間!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宏大而溫柔的悸動,猛地從江小豚緊握的玉佩深處爆發出來!

這悸動并非狂暴的能量沖擊,而是一種超越了聲音、超越了物質、仿佛直接作用于靈魂層面的宏大共鳴!如同沉睡的遠古星辰被喚醒,如同無垠的星海在低語!玉佩的裂痕深處,那道深邃的幽藍光芒如同蘇醒的星河,瞬間流淌而出,不再是攻擊或治愈的形態,而是化作無數細密的、閃爍著微光的藍色星塵,如同溫柔的潮汐,瞬間將江小豚和她懷中的星塵溫柔地包裹!

星塵劇烈的顫抖猛地停止了!

他小小的身體在接觸到這浩瀚星塵潮汐的瞬間,如同回到了生命最初孕育的搖籃。那雙蘊藏宇宙深空的漆黑眼眸中,巨大的恐懼如同被溫暖的洋流撫平、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如同嬰兒回歸母體般的寧靜與…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無法言喻的歸屬感!

他迷茫而純凈的目光,下意識地追隨著那些環繞著他和江小豚緩緩流淌的藍色星塵光點。一種奇異的明悟,如同破曉的晨光,在他稚嫩的意識核心中升起。

“搖籃…”星塵喃喃自語,聲音微弱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仿佛在回應著玉佩深處那宏大的共鳴。他那只緊抓著江小豚衣襟的小手,緩緩地、帶著某種神圣的韻律抬了起來。

嗡——!!!

星塵脖子上、手腕上、腳踝上那些深暗的環狀烙印,再次亮起!但這一次,不再是刺目的暗紅,而是一種深邃、內斂、仿佛蘊含著無盡星空的幽暗光芒!這光芒與玉佩流淌出的藍色星塵光點瞬間交融、共鳴!

一股龐大到無法想象、卻又無比溫和包容的空間力量,以星塵小小的身體為中心,如同蘇醒的遠古巨神般,轟然擴散開來!

這股力量無形無質,卻瞬間扭曲了現實!掩體入口處厚重的藤蔓、潮濕的巖石、扭曲的金屬殘骸…所有物質在接觸到這股力量的瞬間,都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倒影,發生了奇異的波動和折疊!光線被扭曲,空間被拉伸、壓縮!整個狹小的掩體內部,仿佛被強行剝離出了現實的空間坐標,形成了一個獨立、靜謐、不受外界干擾的——星海搖籃!

江小豚震驚地看著這一切!她感覺自己仿佛懸浮在無垠的宇宙星海之中,周圍是緩緩流淌的藍色星塵光帶,腳下是深邃的宇宙背景,只有懷中星塵溫熱的身體和身邊昏迷的雷恩是真實的。洛璃、伊利亞、盧恩的身影在空間折疊的光影中變得模糊而遙遠,仿佛隔著一層流動的水晶壁障。外面原始森林的雨聲、風聲、甚至盧恩冰冷的倒計時報數聲,都瞬間消失了!只剩下玉佩與星塵力量共鳴產生的、如同宇宙胎心般宏大而寧靜的嗡鳴!

“星海…搖籃…”江小豚失神地喃喃,玉佩在她手中溫潤地亮著,仿佛在應和著這奇跡的誕生。

就在這時!

轟——!!!!

一道無法用語言形容其恐怖的、足以湮滅星辰的純凈白光,如同宇宙之神投下的審判之矛,撕裂了地球大氣層,精準地、冷酷地,轟擊在掩體所在區域的上空!

無聲的湮滅開始了。

白光所覆蓋的半徑十公里內,原始森林、參天古木、奔騰的溪流、嶙峋的巖石、墜毀的飛船殘骸、乃至空氣中飄飛的塵埃…所有物質,在那純粹到極致、也恐怖到極致的光芒中,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畫,瞬間分解、消散,化為宇宙最原始的粒子塵埃!只留下一個巨大、光滑、深不見底的圓形巨坑!

然而,在這湮滅一切的白光中心!

那一片被星塵力量強行折疊、形成的“星海搖籃”區域,卻如同怒海狂濤中絕對靜止的礁石,頑強地存在著!

毀滅的白光如同洶涌的海嘯,狂暴地沖擊著“搖籃”無形的空間壁障!壁障表面,由星塵烙印幽光與玉佩藍色星塵交織而成的光芒劇烈地波動、蕩漾!如同承受著億萬噸壓力的透明水晶球!每一次劇烈的波動,都讓身處其中的江小豚感覺心臟被狠狠攥緊!她懷中的星塵小小的身體也隨之劇烈顫抖,小臉再次變得蒼白,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維持這片獨立的“搖籃”空間,顯然消耗著他難以想象的巨大力量!

玉佩的光芒也前所未有地明亮起來!深藍的星塵光點如同燃燒的星辰,瘋狂地涌入星塵體內,為他提供著支撐這片空間的力量!玉佩表面那幾道彌合了大半的裂痕,在超負荷的能量輸出下,再次發出了不堪重負的、極其細微的“咔咔”聲!仿佛隨時會再次崩裂!

“堅持住…星塵…堅持住…”江小豚緊緊抱著星塵,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將所有的意志和祈禱都灌注到玉佩之中,試圖分擔哪怕一絲絲的壓力。

湮滅的白光持續了仿佛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終于!

白光緩緩散去。

星塵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星海搖籃”那奇妙的空間折疊景象如同水波般蕩漾、消散。

掩體的景象重新變得清晰。

江小豚環顧四周,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掩體…消失了!

連同外面那巨大的、被墜毀沖擊波和倒塌巨木形成的復雜結構,連同那塊堵門的巨大扭曲金屬板…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他們正站在一個巨大、光滑、深不見底的圓形巨坑邊緣!腳下是如同鏡面般被高溫瞬間熔融、結晶化的琉璃狀物質!巨坑的邊緣整齊得如同刀切斧鑿,向外延伸出被沖擊波瞬間碳化的、死寂的黑色焦土!半徑十公里內,目之所及,只有一片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和荒蕪!所有生機,蕩然無存!

只有他們立足的這不足十平方米的琉璃平臺,如同末日方舟般,孤零零地懸浮在這片剛剛誕生的死亡之域中心!

噗通!

星塵小小的身體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軟軟地倒在江小豚懷中,再次陷入了深度昏迷!他小臉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得幾乎消失,脖子和手腕上的暗紅烙印顏色深得如同墨跡,散發著灼熱的氣息,顯然透支到了極限!

玉佩的光芒也瞬間黯淡下去,表面那幾道裂痕再次變得清晰可見,甚至比之前更加深刻!溫潤的深藍光芒如同風中殘燭,搖曳著,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一股強烈的虛弱感席卷了江小豚全身,剛才為支撐星塵而消耗的心神讓她眼前陣陣發黑。

洛璃、伊利亞、盧恩的身影在不遠處顯現出來。他們同樣站在巨坑邊緣的琉璃平臺上,劫后余生的巨大沖擊讓他們呆立在原地,看著周圍這絕對死寂的末日景象,臉上混雜著難以置信的震撼和深沉的恐懼。

“我們…活下來了?”伊利亞失神地喃喃,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洛璃拖著斷腿,琥珀色的眼眸掃過這片絕對死寂的焦土,最后落在遠處——凱撒那具倒在血泊中的殘骸,連同那片區域,早已在湮滅白光中化為了虛無。他眼中剛剛升起的一絲光芒再次黯淡下去,只剩下無邊的空洞和冰冷的死寂。凱撒…連最后的痕跡都沒能留下…

盧恩冰冷的機械右眼虹膜快速掃描著這片死域,冰冷地匯報:“裁決之矛打擊確認完成。區域…絕對湮滅。生命信號…除我方外…歸零。”他的聲音毫無波瀾,卻陳述著最殘酷的事實。

就在這時!

嗡——!!!

一股全新的、更加龐大、更加恐怖的鎖定感,如同冰冷的巨手,再次狠狠扼住了所有人的靈魂!

盧恩猛地抬頭,機械右眼虹膜爆發出刺目的藍光!

“警告!檢測到超規格空間能量反應!”

“方位:近地軌道同步軌道!”

“能量特征…超越‘裁決之矛’!鎖定…再次完成!”

“目標…我方坐標!”

“主腦…啟動…最終清除協議…代號:‘歸零’…”

“倒計時…啟動…60…59…58…”

蓋婭!

它沒有停手!

在“裁決之矛”未能徹底清除目標后,它竟然啟動了更高級別的、代號“歸零”的最終清除協議!這一次的鎖定感,比之前強烈了十倍!百倍!那是一種來自更高維度的、仿佛整個宇宙都在排斥他們的冰冷殺意!

剛剛劫后余生的慶幸,瞬間被更深、更冰冷的絕望徹底碾碎!蓋婭的意志,是不死不休!

“呵…呵呵…”洛璃發出一聲慘淡到極致的輕笑,琥珀色的眼眸里只剩下徹底的絕望和麻木,“沒用的…逃不掉的…它…不會停的…”

伊利亞癱坐在滾燙的琉璃地面上,僅存的手臂無力地垂下,眼神徹底渙散。所有的掙扎,所有的犧牲,在蓋婭這絕對的意志面前,都成了徒勞的笑話。

盧恩的機械右臂能量接口處,最后一絲藍光也熄滅了。冰冷的邏輯核心告訴他,在“歸零”協議下,任何抵抗都是無效的。他如同徹底斷電的機器,沉默地站在原地。

江小豚抱著昏迷的星塵,站在巨坑邊緣的琉璃平臺上,腳下是滾燙的熔融結晶,周圍是絕對的死寂荒蕪。頭頂是再次被死亡鎖定的天空。玉佩在她手中黯淡無光,裂痕深刻。雷恩在她腳邊昏迷,氣息微弱。

這一次…真的…結束了嗎?

就在這時!

異變再生!

嗡——!!!

一股全新的、截然不同的空間波動,毫無征兆地在他們所在的琉璃平臺正上方爆發開來!

這波動并非來自蓋婭那冰冷的鎖定,而是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空間本身被強行撕裂的尖銳嗡鳴!一道狹長、不穩定的空間裂縫,如同被無形巨手撕開的漆黑傷疤,詭異地出現在離地不足十米的半空中!

裂縫內部并非純粹的黑暗,而是翻滾著混亂的、五顏六色的能量亂流,散發著令人心悸的不穩定氣息!

下一秒!

唰!

一道穿著某種殘破不堪、沾滿暗褐色污跡的古老白袍的身影,如同被空間裂縫強行嘔吐出來一般,狼狽不堪地從裂縫中翻滾著摔落下來!

砰!

這道身影重重地砸在滾燙的琉璃平臺上,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他/她似乎受了重傷,身體蜷縮著,劇烈地咳嗽著,鮮血從捂住的指縫間滲出。

空間裂縫在拋出這道身影后,如同耗盡了所有力量,劇烈地扭曲、波動了幾下,發出最后一聲不甘的嗡鳴,瞬間彌合消失!只留下混亂的能量亂流在空氣中緩緩消散。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這片死亡之域的中心。

江小豚、洛璃、伊利亞、盧恩,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聚焦在這個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身上。

那人掙扎著,極其緩慢地、艱難地抬起了頭。

兜帽在墜落中滑落,露出了下面一張…令人震驚的臉!

那并非預想中的猙獰怪物或神秘強者。

那是一張極其年輕、甚至帶著幾分稚氣的少年臉龐!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皮膚是久不見陽光的蒼白,五官精致卻毫無血色,嘴角還殘留著新鮮的血跡。他有著一頭凌亂的、如同燃燒火焰般的赤紅色短發,幾縷發絲被汗水黏在光潔的額頭上。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

那雙眼睛…竟然是極其罕見的、如同熔融黃金般的璀璨金色!此刻,這雙金瞳里充滿了巨大的痛苦、極度的疲憊,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的茫然和無助。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身上的傷勢,讓他痛苦地蹙起眉頭。

他的目光在琉璃平臺上掃過,帶著巨大的警惕和恐懼,如同受驚的小獸。當他的視線掠過昏迷的雷恩、抱著星塵的江小豚、癱坐的伊利亞、麻木的洛璃、沉默的盧恩…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江小豚手中那枚布滿裂痕、黯淡無光的玉佩上。

剎那間!

少年那雙熔金般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巨大的震驚、難以置信、以及一種仿佛跨越了無盡時空的、難以言喻的狂喜和悲傷,如同海嘯般在他眼中瘋狂爆發!

“不…不可能…”他失聲低喃,聲音嘶啞而顫抖,帶著濃重的、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滄桑和絕望,“…鑰匙…怎么會…在這里?!”

他的身體因為極致的情緒波動而劇烈顫抖起來,似乎想要掙扎著爬向江小豚,卻又牽動了傷勢,猛地咳出一大口鮮血!鮮血染紅了他殘破的白袍前襟,也染紅了滾燙的琉璃地面。

就在這時!

盧恩冰冷的警報聲,如同最后的喪鐘,再次撕裂了這詭異的寂靜:

“‘歸零’協議…鎖定…完成…”

“最終打擊…降臨…”

“倒計時…10…9…8…”

蓋婭的最終審判,并未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停止!冰冷的倒計時,如同死神的腳步,踏在每個人的心臟上!

那紅發金瞳的少年也聽到了倒計時,他猛地抬頭望向那被無形殺意鎖定的天空,熔金般的眼眸中瞬間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恐懼和絕望!他下意識地蜷縮起身體,如同即將被碾碎的蟲豸。

江小豚看著懷中昏迷的星塵,看著腳下重傷昏迷的雷恩,看著那突然出現、同樣陷入絕境的紅發少年,又看向手中布滿裂痕、黯淡無光的玉佩…

玉佩…鑰匙…

星塵…搖籃…

紅發少年…恐懼與狂喜…

蓋婭…歸零…

所有的線索碎片,如同斷裂的琴弦,在她被絕望和混亂充斥的腦海中瘋狂地沖撞、嗡鳴,卻無法連接成任何有意義的樂章!

倒計時的數字,在死寂的空氣中跳動:

7…6…5…

毀滅的陰影,如同宇宙本身冰冷的巨口,轟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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