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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血祭玉佩與森林的低語

冰冷的雨水,如同上蒼無休止的悲泣,沖刷著原始森林的創(chuàng)傷。濃重的血腥味被雨水稀釋,卻與泥土的腥氣、植物腐爛的甜膩、金屬燒焦的辛辣臭氧味混合,形成一種更加粘稠、更加絕望的氣息,彌漫在狹小的掩體內外。

星塵小小的身體在江小豚懷中冰冷得如同深冬的寒玉。剛才那如同神跡般扭曲空間、重創(chuàng)“清道夫”的一擊,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生命之火。他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在慘淡的光線下投下脆弱的陰影,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下一秒就會融化在雨水中。頸項、手腕和腳踝上那些暗紅色的環(huán)狀烙印,此刻顏色深得如同凝固的淤血,在玉佩幽藍光芒的映照下,如同刻入靈魂的泣血傷痕。他的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牽動著江小豚瀕臨崩潰的神經。

“星塵!星塵你醒醒!看看我!”江小豚的聲音嘶啞破碎,淚水混合著雨水,滴落在星塵冰冷的小臉上。她將布滿裂痕的玉佩緊緊按在星塵的心口,玉佩深處那道深邃的幽藍光芒不顧一切地亮起,如同最溫柔也最徒勞的溪流,源源不斷地涌入星塵破敗的身體,試圖溫暖那冰冷的軀殼,挽留那飛速流逝的生命力。

然而,玉佩的光芒,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裂痕如同饑餓的嘴巴,貪婪地吞噬著它本就所剩無幾的力量。那幽藍的光芒注入星塵體內,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絲毫漣漪。星塵的氣息,依舊在不可逆轉地滑向深淵。

“沒用…玉佩…力量不夠了…”伊利亞失魂落魄地靠坐在冰冷的巖石上,僅存的一只手臂無力地垂落。他看著江小豚徒勞的努力,看著星塵越來越蒼白的臉,眼中只剩下深不見底的絕望。父親的犧牲、蓋婭的追殺、凱撒的隕落、同伴的重傷垂死…所有的重壓徹底碾碎了他身為科學家的最后一絲理智。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個星塵船塢被紅光吞噬的瞬間,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毀滅,無能為力。

洛璃拖著那條骨折的腿,艱難地爬回掩體入口附近。他琥珀色的眼眸掃過遠處泥濘中冒著黑煙的“清道夫”殘骸,又看向江小豚懷中氣息奄奄的星塵,最后落在掩體內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雷恩身上。那張沾滿泥污和血痕的俊美臉龐上,慣常的慵懶和戲謔早已消失殆盡,只剩下被巨大悲痛和疲憊掏空后的麻木,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的死寂。凱撒最后燃燒生命的熾白身影,如同烙印,灼燒著他所有的感官。他沉默地靠在潮濕的金屬板上,九條焦黑的狐尾無力地垂落在泥水里,如同徹底熄滅的余燼。

盧恩如同沉默的鋼鐵哨兵,守在那塊堵住入口的巨大扭曲金屬板旁。他僅存的機械右眼虹膜高速變幻,穿透層層雨幕和茂密植被,冰冷地監(jiān)控著那個重創(chuàng)后暫時癱瘓的“清道夫”殘骸,以及更遠處可能存在的其他威脅。他那覆蓋著裂痕和灼傷的右臉上毫無表情,破損的機械左臂斷口處偶爾閃爍一下微弱的電火花,如同垂死生物的神經抽搐。他像一具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執(zhí)行著最后的警戒命令,哪怕這警戒在蓋婭后續(xù)的追殺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掩體內,死寂如同實質般彌漫。只有雨水順著藤蔓縫隙滴落的單調聲響,以及江小豚壓抑不住的、帶著絕望的啜泣聲。

玉佩的光芒越來越微弱,裂痕深處那道深邃的幽藍,如同風中殘燭,搖曳著,隨時可能熄滅。江小豚能清晰地感覺到,玉佩中那股溫潤而強大的生命能量,如同退潮般迅速枯竭。星塵的生命之火,也隨之越來越微弱,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熄滅。

不…不能放棄…絕對不能!

凱撒用生命換來的機會…雷恩用重傷昏迷爭取的時間…星塵為了保護大家而徹底透支…不能就這樣結束!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的閃電,猛地劈開了江小豚絕望的腦海!

血!

她的血!

在古老的神話傳說里,在那些她曾經嗤之以鼻的鄉(xiāng)野志怪故事中,通靈的古玉往往需要鮮血為引!玉佩是她帶來的,星塵的力量與玉佩同源,雷恩的守護之力也曾被玉佩安撫…她的血,會不會是喚醒玉佩最后力量的鑰匙?

沒有時間驗證!沒有時間猶豫!這是絕境中唯一的、最后的稻草!

江小豚眼中爆發(fā)出不顧一切的決絕光芒!她猛地將玉佩從星塵心口拿起!布滿蛛網般裂痕的玉佩,在她沾滿泥污和血漬的手中,顯得如此脆弱。

她毫不猶豫地,用盡全身力氣,將自己的食指指尖,狠狠按在玉佩邊緣最鋒利的一道裂口上!

嗤!

細微的皮肉割裂聲響起。一股尖銳的刺痛傳來,鮮紅的血珠瞬間從指尖涌出!

嗡——!!!

就在江小豚溫熱的鮮血接觸到玉佩裂痕的剎那!

異變陡生!

那枚沉寂的、光芒黯淡的玉佩,如同垂死的星辰被注入了新的燃料,猛地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刺眼欲盲的深藍色光芒!這光芒不再是之前的溫潤柔和,而是帶著一種古老、蒼茫、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磅礴力量!玉佩上的每一道裂痕,此刻都如同流淌著熔巖的深淵,那深邃的幽藍光芒從中噴薄而出,將江小豚染血的指尖和整只手掌都包裹在內!

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靈魂都被點燃的灼熱感,順著指尖的傷口,如同狂暴的電流,瞬間席卷了江小豚的全身!她感覺自己的血液仿佛在沸騰,精神力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沛然莫御的力量強行拔高、撕裂!眼前瞬間被一片深邃的蔚藍光芒淹沒!

同時,一個宏大、悠遠、仿佛來自遠古海洋深處的嘆息,直接在她的靈魂深處響起!

【…血脈…喚醒…契約…】

【…江豚…的悲憫…指引…迷途…】

【…以…血…為…引…生命…共享…】

斷斷續(xù)續(xù)、如同破碎古老歌謠般的意念洪流,伴隨著難以理解的龐大信息碎片,瘋狂地涌入江小豚的意識!她仿佛看到了無垠的蔚藍海洋,看到了在波濤中優(yōu)雅游弋的遠古巨獸江豚,看到了星辰的誕生與湮滅,看到了文明的興衰與輪回…無數光怪陸離的畫面和信息碎片如同海嘯般沖刷著她的精神世界,幾乎要將她脆弱的意識徹底撐爆、撕裂!

“呃啊——!”江小豚發(fā)出一聲痛苦到極致的嘶鳴,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七竅之中都滲出了細細的血絲!她的意識在崩潰的邊緣瘋狂掙扎!

然而,就在這靈魂被撕裂的痛苦中,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強大的意志,如同定海神針般,在她瀕臨潰散的意識核心中升起!

保護!

救他!

活下去!

這源自生命本能的、最純粹、最強烈的意念,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瞬間壓倒了所有的痛苦和信息洪流!強行掌控了那涌入體內的、浩瀚磅礴的玉佩力量!

江小豚猛地睜開雙眼!瞳孔深處,不再是人類正常的顏色,而是如同最純凈的深海,倒映著流動的蔚藍漩渦!她臉上混雜著血污、淚水和泥濘,卻透出一種不容置疑的神圣與威嚴!

她染血的指尖,依舊死死按在玉佩的裂痕之上。玉佩爆發(fā)的深藍光芒,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不再是無序的噴發(fā),而是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如同液態(tài)藍寶石般的光流,順著她染血的手指,洶涌地、毫無保留地灌注進星塵冰冷的心口!

嗡——!!!

星塵小小的身體猛地一震!覆蓋在他身體表面的、那層仿佛隔絕生死的冰冷氣息,如同被投入烈日的堅冰,瞬間消融!他脖子上、手腕上、腳踝上那些深暗如淤血的環(huán)狀烙印,在接觸到這深藍光流的瞬間,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暗紅光芒!

但這一次,這暗紅光芒不再是狂暴和毀滅!而是如同被馴服的怒龍,在深藍光流的包裹、引導、凈化下,劇烈地沸騰、掙扎,最終緩緩平息,化作一種溫順而強大的、暗紅色的生命能量,與玉佩的深藍光芒水乳交融,共同滋養(yǎng)著星塵破敗的身體!

奇跡,在眾人絕望的注視下,轟然上演!

星塵蒼白如紙的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健康的紅暈!冰冷的身軀迅速回暖!微弱到幾乎消失的呼吸,變得平穩(wěn)、悠長、有力!他那雙緊閉的、蘊藏著宇宙深空般的漆黑眼眸,眼皮劇烈地顫動了幾下,仿佛隨時都會醒來!

更令人震撼的是,江小豚按著玉佩、引導光流的那只手上,被玉佩裂口割破的指尖傷口處,流出的不再是純粹的鮮紅血液,而是混合著一絲絲極其微弱、卻清晰可見的…幽藍色光粒!這光粒如同有生命的精靈,隨著血液融入玉佩的裂痕深處!

玉佩上那些蛛網般的裂痕,在吸收了她混合著幽藍光粒的血液后,竟以一種極其緩慢、卻無比堅定的速度,開始自行彌合!如同干涸龜裂的大地被甘霖滋潤,重新煥發(fā)出生機!裂痕邊緣流淌的深邃幽藍光芒,變得更加內斂、更加磅礴,如同沉睡的深海!

“血…祭…生命…共享…”伊利亞失神地喃喃,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這超越他認知的一幕,屬于科學家的世界觀在眼前這如同神跡的景象前轟然崩塌,只剩下巨大的震撼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

洛璃麻木死寂的眼眸中,也終于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光彩。他看著星塵迅速恢復生機的臉龐,看著江小豚那散發(fā)著神圣與痛苦交織氣息的背影,看著玉佩自行彌合的裂痕…一絲極其微弱的、名為希望的火苗,在他冰封的心湖深處悄然點燃。

盧恩冰冷的機械右眼虹膜,也停止了高速掃描,定格在江小豚和星塵身上。他那毫無表情的金屬臉孔上,似乎極其短暫地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類似…困惑的波動?數據流在他冰冷的意識核心中瘋狂刷新,試圖解析眼前這無法用邏輯解釋的現象。

玉佩的光芒漸漸收斂,那液態(tài)藍寶石般的光流也緩緩減弱、消失。江小豚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身體一軟,向后倒去,被一直密切關注她的盧恩用僅存的機械右臂穩(wěn)穩(wěn)扶住。

她靠在盧恩冰冷的機械臂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臉色蒼白如紙,渾身被冷汗浸透,指尖的傷口還在緩慢地滲著混合幽藍光粒的血液,滴落在泥濘的地面上。剛才那強行駕馭玉佩力量、承受信息洪流沖擊的痛苦,幾乎耗盡了她的心神。但她的目光,卻死死鎖定在懷中。

星塵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動了幾下,那雙蘊藏著宇宙深空般的漆黑眼眸,緩緩地、艱難地睜開了。

眼神不再充滿恐懼和痛苦,而是帶著一種大病初愈后的虛弱、迷茫,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如同初生嬰兒般的純凈。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視線在昏暗的掩體內掃過,最后落在了江小豚蒼白卻充滿關切和喜悅的臉上。

他小小的嘴唇動了動,發(fā)出一個微弱卻清晰的音節(jié):

“姐…姐…?”

這聲帶著無盡依賴和信任的呼喚,如同溫暖的陽光,瞬間驅散了掩體內所有的陰霾和絕望!江小豚的淚水再次洶涌而出,這一次,是純粹的喜悅和劫后余生的激動!她用力地點頭,將星塵小小的身體緊緊抱在懷里,仿佛擁抱著失而復得的至寶。

玉佩在她手中,裂痕已經彌合了大半,只留下幾道淡淡的痕跡,如同歲月的年輪。溫潤的深藍光芒內斂其中,散發(fā)著寧靜而強大的生命力。

然而,這份脆弱的寧靜并未持續(xù)多久。

盧恩冰冷的警報聲再次響起,如同死神的低語,瞬間凍結了剛剛升起的喜悅:

“警告!檢測到高能空間波動!”

“方位:正上方!近地軌道!”

“能量特征…與‘裁決之矛’…同源!鎖定…已完成!”

“目標…覆蓋范圍…半徑…十公里!”

“倒計時…啟動…180…179…178…”

冰冷的倒計時數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每個人的瞳孔深處!

蓋婭!

它從未放棄!

在損失了“清道夫”之后,它竟然直接動用了行星級武器“裁決之矛”!目標不再是他們這幾個人,而是覆蓋了半徑十公里的整片原始森林!要將這片區(qū)域,連同里面所有承載著它秘密和威脅的生命,徹底從地球上抹去!

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間被行星級毀滅武器的巨大陰影,再次狠狠踩滅!原始森林的黑暗,如同冰冷的巨口,轟然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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