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堅張著嘴，看著那瞬間變得蓬松如糕點的靈田，半晌才合上，

他撓了撓后腦勺，憨厚的臉上帶著一絲佩服和無奈：

“墨師兄，你這裂空指用來松土…也太…太殺雞用牛刀了吧？

不過…這松得是真勻實！”

他咂咂嘴，顯然對墨守心這舉重若輕、精準到極致的手段自嘆弗如。

白安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雖知墨師兄修為高深，主修煉體，

但這輕描淡寫、分毫不差地松好一畦靈土的手段！

那瞬間爆發又瞬間收斂的氣息。

絕非蠻力，而是對力量掌控達到了入微之境！

白安雖然也會松土之法，但大多是搬山之術。

將靈土翻來覆去的舉起放下罷了。

不僅速度慢，效果也不如墨守心這般勻實。

“些許微末之技，順手為之。”

墨守心收回手指，氣息依舊沉寂。

他看向石堅，目光平靜無波：“土已松好。石師弟，接下來是你的領域了。”

石堅立刻回過神來，臉上重新洋溢起熱情的笑容：

“對對對！松土這力氣活墨師兄幫了大忙，接下來這伺候種子的精細活，就該看我的了！

白師弟，來來來！”

他拉著還有些愣神的白安走到田壟邊，蹲下身，親自示范。

他先小心翼翼地解開裝著地靈根種子的布袋，倒出幾粒。

那種子形如縮小的紡錘，表皮呈深褐色，

帶著天然的木質紋理，入手堅硬沉重。

“看好了，白師弟。”

石堅的聲音變得專注而溫和，對待初生的幼苗。

他用粗壯的手指在蓬松的土壤里輕輕劃出幾道淺淺的溝壑，深淺、間距都仿佛丈量過一般精確。

“地靈根，要深埋，約莫兩指節深。”

他將種子一粒粒點入溝中，指尖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土黃色靈光，

輕輕拂過，土壤便溫柔地覆蓋上去，壓實得恰到好處。

“埋好后，這樣輕輕拍實，不能太緊，也不能太松，要讓它既能扎根，又能透氣。”

接著，他又拿出凝露草的種子。

這種子細小如塵，呈淡青色，仿佛帶著露水的微光。

“凝露草就嬌氣些了。”

石堅的動作變得更加輕柔，幾乎是在土壤表面淺淺地掃出一層浮土。

“只需淺淺覆蓋一層，薄薄地蓋住就好，像給它們蓋層薄被。

太深了，它那點力氣可鉆不出來。”

他撒種的動作如行云流水，均勻而輕柔，

細小的種子仿佛被無形的風均勻地吹拂著，落入淺溝，再被一層細如粉塵的土壤覆蓋。

做完這一切，石堅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指著田壟邊緣一個不起眼的、刻著簡單符文的石質小凹槽：

“這是引水槽，連著山上的靈泉。

第一次澆水要透，但水流要緩，像這樣……”

他指尖凝聚一點水汽，輕輕點在符文上。

符文微亮，一股細如發絲、卻蘊含精純水靈氣的清泉汩汩流出，無聲地浸潤著剛剛播種的土地。

水流溫順地沿著田壟流淌，均勻地滲透下去，絲毫沒有沖散土壤或種子。

“好了！大功告成！”

石堅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又拍了拍白安的肩膀，力道不輕，帶著莊稼漢的實誠勁兒，

“白師弟，記住師兄剛才的手法。以后這澆水、看護、除蟲，就得你自己來了。

靈植之道，貴在‘勤’。

勤觀察，勤動手.

就像煉丹一樣，強求不得，得順著它們的意來！”

白安看著眼前被松得恰到好處、播下種子的靈田，

他深深吸了一口混合著泥土芬芳、草木清香和濕潤水汽的空氣，只覺得心胸無比開闊。

他鄭重地朝著石堅和墨守心各施一禮：

“多謝石師兄悉心教導。

多謝墨師兄援手。

師弟定不負所望，勤加照看，用心體悟！”

墨守心微微頷首，目光掃過那片新生的靈田，又落在白安身上，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道：

“路，需自己走。去吧。”

說完，他便轉身，那墨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阡陌之間，氣息也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

石堅則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去吧去吧，白師弟！好好干！

等你的苗兒冒頭了，師兄再來看看！

有啥不明白的，隨時來找我，我多半就在這田里打轉！”

白安再次向石堅道謝。

目送石堅師兄哼著不成調的山歌，扛著鋤頭走向另一片靈田后，才緩緩收回目光。

眼前這片新翻的靈田，蓬松如細沙糕，兩行淺淺的溝壑清晰可見。

白安深吸了一口氣，躁動的心緒也慢慢沉淀下來。

“勤觀察，勤動手…順著它們的意來…”

石堅師兄樸實的話語在耳邊回響。

白安沒有立刻離開。

他學著石堅的樣子，在田壟邊蹲下身，仔細凝視著那片新土。

手指輕輕拂過表面，感受著土壤的松軟與微涼。

他小心翼翼地撥開一點點覆蓋在凝露草種子上的浮土，看到那淡青色的微塵安靜地躺在下面，

他又走到引水槽邊，指尖凝聚起一絲微薄的水靈氣，

模仿著石堅的動作，輕輕點在符文上。

這一次水流比他預想的要粗了一些，嘩啦一聲沖開了小片浮土，露出了幾粒凝露草的種子。

白安心中一緊，連忙收斂靈氣，水流立刻變得纖細如絲，

溫順地重新浸入土壤，將暴露的種子輕輕覆蓋回去。

“呼…”他松了口氣，抹了把額角并不存在的汗，“果然，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這引水的力道，也得練。”

接下來的日子，白安的生活變得異常規律。

清晨第一縷天光未亮，他便已來到靈田邊。

先是靜靜盤坐片刻，感受著晨露微涼、草木初醒的氣息，然后開始細致地檢查每一寸土地。

指尖凝聚水靈氣，點在引水符文上，一次比一次更專注，更精準。

從最初的忽大忽小、沖散土壤，到后來能穩定地控制那股細流，讓它如同最溫柔的雨絲，均勻地浸潤著整個田壟。

他看著水流無聲地滲入蓬松的土壤，想象著水分如何被種子貪婪地吸收，心中便涌起一種奇異的滿足感。

石堅偶爾會扛著工具溜達過來，遠遠地看一眼。

也不打擾，點點頭便又去忙自己的活了。

時間在日升月落、澆水松土、靜心觀察中悄然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