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德只覺得手心一沉，他著低頭，死死盯著掌中那枚流轉著淡青光澤的丹藥。

熟悉的草木清香絲絲縷縷鉆入鼻腔，溫潤如玉的觸感……這、這分明是…回氣丹。

而且還是品相上佳的貨色，至少是中品丹藥。

他在百丹堂門口看過無數次標價，那最下品的回氣丹都要三塊下品靈石一顆。

這可是他辛辛苦苦拉幾天活計，才能攢下的數目。

“前…前輩！這太貴重了！小的……”龐德激動得聲音都在發顫，捧著丹藥的手心滾燙。

這位爺……隨手一丟就是自己好幾天的血汗錢呀。

等他抬起頭，卻發現陳玄早已轉身，步履從容地匯入坊市復雜的人流中了。

仿佛剛才丟出去的只是一顆普通糖豆罷了。

“我自己轉轉，日后有事尋你。”陳玄腳步不停，聲音留在原地，清晰地傳到龐德耳中。

“還在那個城門之下。”

龐德捧著那枚珍貴的丹藥，呆呆地望著陳玄消失的方向，心頭百感交集。

唉……

一聲長長的嘆息響起。

終究是沒能攀上這棵大樹啊……

正當他黯然神傷之際，剛剛的一句話語卻柳暗花明般在他的腦海中閃現出來。

“日后有事尋你……還在那個城門之下！”

他攥緊了拳頭，指甲狠狠地掐進了掌心，一團希望的火苗在心中竄起，瞬間斗志昂揚了起來。

“前輩記得我，他還會來找我的！”

“只要把前輩招呼舒坦了，日后總有機會的！”

凝氣丹？再想都別想了！

今天看一眼就已經很滿足了，再想真要入魔障了。

他狠狠甩了甩頭，要將那誘人的凝氣丹徹底甩出腦海，目光重新聚焦在掌心那顆令人心安的淡青色回氣丹上。

“嘿！三塊靈石！頂上好幾天的賞錢了，這位前輩……出手是真他娘的闊氣。”

龐德隨即大笑的說道，小心翼翼地將丹藥緊貼胸口藏好。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翻騰的思緒，重新地挺直了腰板。

臉上熟練地擠出那副平常七分討好三分精明的笑容，轉身邁開大步，朝著城門方向走去。

“活兒還得干，日子還得過！但今天這趟，值了！”

陳玄的身影在熙攘人群中隨意地穿梭著，神識卻早已探入儲物袋深處。

一枚毫不起眼的黑色令牌，靜靜地躺在那里。

令牌只有巴掌大小，由靈木制成，其表面光禿禿的，沒有任何紋飾。

陳玄的神識緩緩拂過，只能感到其上殘留著一絲極其隱晦的陰冷氣息。

這是方才那劉掌柜倒出的九十五塊靈石時，混雜在最底層的東西。

他當時神識掃過之時，已經發現，卻沒有聲張，只將他連同靈石一起默默收好。

所有靈石都一齊收入了財神樹的空間之中，而這令牌就只能孤零零的留在儲物袋里了。

現在，他到要看著這劉掌柜要搞什么花樣。

心念微動，一縷細若游絲的神識悄然探入令牌中。

嗡！

一道簡短的信息流，瞬間被反饋出來：

“若有需特殊渠道處置之物，可循此令氣息，至城外西南十里處，黑水巷里。”

信息一閃而逝，令牌上最后那點陰冷氣息也徹底消散，變得與凡物無異。

一個靈力繪制的地圖，也清晰地印在了他的腦海中。

陳玄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揚起一個弧度。

呵……黑水巷？

他心中瞬間明了。

看來今天這法器加凝氣丹的組合，還是稍稍‘扎眼’了些。

那劉掌柜……是把他當成殺人奪寶、急需銷贓的過江龍了？

所以才會用這種極其隱蔽的方式，在靈石堆底夾帶這枚指向“黑市”的引路牌，悄無聲息地遞了條“后路”。

有點意思……

這青云坊市的水，果然比預想的還要渾上三分。

這黑水巷……日后若有必要，倒要去瞧瞧這所謂的“特殊渠道”，究竟有何玄機。

他仍沒有將令牌取出，還是讓它靜靜地躺在了儲物袋里。

此物，眼下用不上，但留著無妨，或成為他日的一步閑棋。

收斂心神，陳玄不再沿主街行走，而是身形在縱橫交錯的巷弄間七拐八繞。

他步伐看似閑適，神識卻如無形的蛛網悄然鋪開，籠罩周身，注意著來往行人。

足足繞行了一炷香功夫，確認沒有任何尾巴跟上后，他才重新匯入了主街的人流之中。

這個龐德，還有那個劉掌柜心思都還算是聰明人，也較為可靠，暫時可用，日后再觀其行。

而接下來的需要購買護身法器，符箓，法術……這些涉及自身核心底牌和隱秘之事，自然不能再讓龐德那個心思活絡的向導跟著了。

財不露白，底牌更要藏得深。

感受著財神樹旁，足有一百四十塊靈石的小山，陳玄心中底氣漸足。

是時候，好好武裝一下自己了。

他腳步沉穩，目標明確地朝著記憶中一家以“用料扎實、價格公道”聞名的法器鋪子“百煉坊”走去。

不一會兒陳玄就來到了門口。

他剛一踏入百煉坊，灼熱的氣流裹挾著金屬味、汗味、粉塵和硫磺味撲面而來。

叮當的鍛打聲、呼呼的風箱聲、刺耳的刻刀刮擦聲與爐火的轟鳴交織著，嘈雜無比。

鋪子內光線昏暗，爐火映著幾個光膀子學徒搬運通紅礦錠的身影。

一位煉氣中期的煉器師則全神貫注地在剛淬火的盾面上銘刻著符文。

門口一個剛放下活計的學徒，注意到陳玄的身影，匆匆抹了把汗，立刻朝他喊道，

“客官，攻擊法器在右邊，防御和其他法器在左邊。”

“您先自個兒看看，忙完這爐馬上就來招呼您！”說完，趕緊又扭頭去照看爐火了。

陳玄點了點頭，沒說什么，便徑直走向了左邊的防御法器區域。

這防御法器關乎身家性命，他可要好好挑挑。

他看似隨意地掃視著柜臺上的物品，心中卻早已溝通起了識海中的財神樹。

嗡！

識海深處，那株神秘的財神樹微微一顫。

一顆下品靈石化為流光沒入樹身之中，那財神樹冠上頓時亮起璀璨的金光。

財神瞳，開。

唰！

陳玄瞳孔深處驟然亮起兩道淡金色的光芒。

這金光一閃即逝。

隨后在他的視野里，整個柜臺上的景象瞬間不同了起來。

每一件法器，甚至那些半成品和材料，都清晰地籠罩上了一層或濃或淡、顏色各異的“氣”。

這正是財神瞳的威能。

以靈石為薪柴，點燃洞悉萬物價值的金焰。

而此時此刻，在這金瞳視野之下：

大部分法器籠罩著灰白或淡黃色的霧氣，稀薄又駁雜，這代表著普通的一階下品的水準。

其價值與標價基本相符，甚至略有不如。

少數幾件則縈繞著稍顯凝實的淡綠色光芒，算是下品中的小精品，光芒強度與其標價大抵相當。

那柜臺角落里一些看似破爛的殘片或材料，氣息則極其微弱、近乎于無，如同凡鐵。

一顆靈石換取的金瞳視野，僅僅能維持這狀態一刻鐘。

陳玄目光如電，在這時間之內，飛快地掃視著柜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