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子，現在怎么辦？”

顧言正坐在八莫官衙正堂上，手邊放著幾捆煙葉，用小刀把煙葉切成細絲，用紙張卷出卷煙。

張沖和白鐵骨兩人就急匆匆進來。

“顧公子，你倒悠閑！”張沖直接說道：“我們打下八莫，等消息傳到阿瓦城，緬王大軍必然過來，你卻在做卷煙？”

顧言放下手中小刀，哀嘆一聲:

“張大叔，我昨夜可是一夜沒睡，為了善后苦思冥想。”

顧言露出苦惱之色，伸手抓了抓頭發，“這事發突然，我本來計劃是出八莫后，再殺了盧桂生，出使阿瓦城伺機救出皇上，接著逃到李晉王或者白王爺那邊，再做打算。”

“結果我們都低估盧桂生，他竟然能說動城守，調集大軍想反殺，還好張大叔你們給力，打贏這仗。但是八莫現在也是塊燙手山芋，處理不好我們就前功盡棄。”

白鐵骨道。“干脆直接殺了盧桂生，棄了八莫，去投李晉王或者白王爺如何？

或是我寫信求援，讓他們派兵支援，直接占了八莫？”

顧言放下小刀，拍掉手上煙葉，“不用不用，白大叔，你們昨天抓了敏素泰，我現在先試著和他談談，看他是否愿意把這事瞞下來。”

“怎么可能瞞的下來？”白鐵骨和張沖兩人都目瞪口呆看著顧言。

“你們坐在旁邊，不要說話，看我怎么說服他！”顧言吩咐手下，“把敏素泰大人帶上來，不，請上來！”

說完又想了想，補充道:“你調兩人來，要長相兇惡點，拿鬼頭大刀站在門外！”

說完這些，又把手上卷煙遞給兩人。

“這卷煙分別用桑皮紙和麻紙卷成，你們正好幫我試試，哪種更好？”

白鐵骨接過卷煙，笑道：“都火燒眉毛了，你卻有閑心在這做這個？這煙草哪里來的？”

顧言往椅背上一靠，撥弄著桌上曬干的煙絲，“緬甸本地就種煙葉，昨天賽噶在市場上看見，我讓他弄了些。”

白鐵骨將煙卷湊到火折子上點燃，深吸一口，眼睛突然發亮，他道。“這味道好，吸起來比煙斗省事。”

說罷又捻起另一支麻紙卷的煙：“桑皮紙卷的煙，味道柔和，而麻紙卷的煙，夠勁！”

“顧小子，這煙里你加了什么，怎么抽起來這么香？”

顧言拿起卷煙神秘兮兮的說道：“這煙絲加了丁香，這可是我獨門之密，你們一定要為我保密。我計劃約宋會長和敏素泰一起做這筆生意，到時候必定財源廣進了。”

張沖在旁叼著煙卷吞云吐霧，聞言笑道：“現在不是要說服敏素泰嗎？你忙活這些干嘛？”

“我準備拉敏素泰做生意賺大錢！”

“他現在一個階下囚，哪有心思和你做生意？而且現在賺錢何用？”

顧言也笑了：“張大叔，有錢才能練兵。大明那些官僚就是不懂，既要士兵去打仗，又不給足夠的錢財，甚至士兵連飯都吃不飽，這種能打仗才有鬼了。”

白鐵骨冷笑一聲：“你太小看這些人了，能考上進士的人中沒有傻子，他們怎么可能不懂，只是這群人根本沒士卒當人看而已。”

正說著，敏素泰就被押了進來。

他雙手反綁在身后，腳步虛浮，臉上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昂首進門。

進門時掃見兩旁士兵，只見兩人手持鬼頭刀，正惡狠狠盯著自己。

他臉色一變，雙腳一軟，差點邁不過這平日里走過無數次的門檻。

“我讓你們把敏大人請過來，你們怎么能綁著敏大人！”

顧言急走幾步，上前幫敏素泰松開綁繩。

“賊子，我敗在你手，要殺便殺！”敏素泰猛地別過頭，嘴里憤怒的罵著。

不過他雖然擺出一付赴死的模樣，顧言卻看見他眼角余光時不時偷偷觀察自己反應。

“大人，昨夜都是一場誤會！”

“誤會？”

“大人，我們這是被奸人所誤啊。”顧言痛心疾首說道：

“那個盧桂生居心叵測，他是前明降人，心系前朝，這次我受吳王所托來索回永歷帝，他就用謊言欺你，讓你調兵來殺我，好破壞吳王大計，再伺機救出永歷帝！”

“幸好這次我方僥幸取勝，大人你才沒有犯下大錯。”

“要是使團被殺，吳王知道盧桂生反叛，盛怒之下，大軍直接進攻緬甸，你說緬王會不會把你和你的家族交出去平息吳王怒火？”

他故意停頓，目光意味深長地盯著敏素泰。

城守一下愣住，臉色煞白：“盧大人明明是使節團正使....”

“敏大人可知，盧桂生本人不過一個幌子，具體之事都由我辦理。”顧言嘆道，“不然吳王麾下這一百精騎怎么會聽我指揮，而不聽盧桂生指揮呢？”

敏素泰點頭，昨晚張沖百騎給他留下深刻印象，之前他萬萬不會相信，一百騎就能瞬間沖垮他五千士兵。

顧言又拿出玉佩，“這是吳王臨行前交給我的信物，讓我便宜行事。”

敏素泰接過，看見玉佩觸手生涼，雕工精美絕倫，對顧言已經信了大半。

他長嘆一聲，面色灰敗：“盧桂生這賊人誤我！竟害我鑄下大錯！我昨夜率軍出城，卻大敗而歸，這滿城百姓都看在眼里，大王怕是不久也要知曉這事，我就算勉強保住這條命，八莫城主這個位置也要換人了。”

顧言聞言輕笑：“敏大人你糊涂啊，昨夜明明是我天朝使團駐地遇匪，大人親率大軍救援，一番惡戰之下大敗匪人。

依我所見，大人應該速速上報捷文書給緬王，等我到阿瓦城，也必向莽白大王當面盛贊大人援護之功。”

敏素泰眼睛一亮，但是隨后他又搖搖頭，沮喪地說道：“但是五千兵馬損傷兩千人，我如何向緬王交差？”

顧言湊近，壓低聲音：“這五千兵馬哪里少了，軍餉還不是應該照樣發給你。”

敏素泰面露疑惑，“使節這是何意？”

顧言指著說道，“這些兵馬其實也無甚作用，干脆敏大人把他們全部裁了，軍餉自己拿了不是甚好？”

“每兵每月餉銀二兩....”

“二千兵就是四千兩。”敏素泰脫口接過話頭，“一年就是四萬八千兩。”

“大人算錯了。”顧言忽然輕笑一聲，“五千人，大人一年可以拿十二萬兩的年餉。”

敏素泰愕然，“我不是還有三千人？”

“這些人都已被我俘虜，”顧言嗤笑一聲，“大人就不用再發銀子給他們！”

敏素泰想想隨即搖頭：“這如何使得？到時候緬王如果派人來查閱，我去哪里找人頂上？”

“這事簡單，你這般這般即可。”顧言湊到敏素泰面前，壓低聲音，把明軍如何吃空餉的門道告訴了城守大人。

虛報名額、克扣糧餉、用米糠充精糧，上官點卯查閱的時候雇傭流民假扮士卒。

這些三十多年前遼東明軍就玩的爐火純青，雖然在戰場上屢次被后金吊打，但是絲毫不妨礙他們在貪墨上大展身手。

敏素泰聽得滿臉震驚，自己平時也就克扣點部下軍餉，或者向手下收些油水，根本沒想到居然能這樣玩。顧言這番話，簡直給他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敏素泰喉結滾動，難掩眼底貪婪。“那軍官怎么辦？”

顧言狡黠一笑“這有何難？敏大人只需把自己心腹軍官列出來，帶著他們一起吃空餉！屆時人人有份，誰還會多嘴？”

敏素泰沉思良久，終于咬牙道：“若依你所言，你把這三千來人遣散，他們聚眾鬧起來怎么辦？如果莽白大人突然來八莫要檢閱大軍，五千人倉促之間哪里找到齊？”

“誰說要遣散這三千人了？”顧言神秘一笑，“說起來，這就是我送大人的第二樁富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