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砰”的一聲,徐三全從門內憤然而出,嘴中罵道:
“陳南生,想不到你還有臉回來?”
話未落音,便見他抄起右手,朝著陳南生的面門狠狠甩去。
陳南生目光一凝,本能地側身躲閃。
而這一下,竟讓徐三全撲了個空,讓他將手結結實實地拍在了廊柱之上。
“啊——”
只聽徐三全慘叫一聲,捂著手掌齜牙咧嘴道:
“反了反了!你小子還敢躲?”
想到這里,徐三全更加氣不過。
他站起身后直接撲向陳南生,誓要再打上兩個巴掌。
但結果無一例外的,皆被陳南生輕松躲開。
而最后一下還因為用力過猛,踉蹌地將身旁的藥篩帶翻,致使剛晾好的藥材灑落一地,讓他好一陣心疼。
小豆子躲在廊柱后,見徐三全如此窘迫,沒控制住表情,“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張順見狀,也趕忙低頭將手中蒲扇扇得更猛,生怕掌柜瞥見他憋笑的神情。
徐三全回頭瞪了小豆子一眼,然后指著陳南生顫抖地說道:
“好啊,幾天不見,翅膀硬了?連老夫的巴掌都敢躲了?”
陳南生聽聞,未立刻予以回應。
他反而扭頭看向自己的右臂,目光泛起一絲清冷。
想不到剛才徐三全朝他撲來時,自己這身體竟會止不住地顫抖。
他不敢想象,原主究竟挨過多少毒打,才會留下如此深刻的肌肉記憶?
不過如今我已不是從前的陳南生,又為何要平白受你這扒皮的掌柜欺辱?
只見陳南生眼神一凜,冷聲說道:
“不是我不愿受罰,只是掌柜憑空出手,我不知錯在何處,不得不躲。”
此言一出,頓時引得眾人瞪大雙眼。
“嗯?這還是我認識的陳南生么?”
張順不停地扇著手中蒲扇,小聲嘀咕。
“咳咳……看著點,這煙都扇到我這邊來了!”
葉蘭捂著鼻子,朝著張順埋怨:
“好好……”
張順趕忙應了聲,而后便將蒲扇左右倒手,豎起耳朵繼續關注二人。
“哈?”
徐三全聽陳南生如此回應,頓時火冒三丈,雙眼圓瞪。
“你你你!你還敢問!?你小子之前說請假三日,老夫念你本分便一口答應。當時你我有言在先,這三日雖然沒有工錢,但你仍需做好本職差事。現你已回到醫館,那老夫問你,三日前你允諾的差事,如今你完成了沒有?”
此言一出,一旁的張順頓時眉頭一皺。
他拼命地朝陳南生使眼色,示意他趕快服軟認錯。
陳南生臨行那日,張順正同他一起。
所以他最為清楚,那扒皮的掌柜到底布置了多少差事。
當時的陳南生為了盡快脫身,未加思考便全都一口答應。
雖然徐三全如此小人行徑,但陳南生承諾在前,若細細來算,他定是不占道理。
但面對張順的暗示,陳南生仿若未聞。
他朝著張順會心一笑,神情已然是胸有成竹。
只見陳南生微微拱手,誠懇發問:
“請掌柜明示我有何差事沒有完成?”
“好!既然你嘴硬到底,那老夫就跟你算個清楚!”
徐三全言罷,便將折扇“啪”地一合,掰著手指開始計算。
“十株兩年生白術、二十株三年生紅芍、三十株四年生金銀花、五十株三年甘草,我來問你,這些你都收集到了么?”
一旁的張順聽了抿了抿嘴嘴,果真與當日布置的分毫不差。
三天內雜事如此繁多,真是應了他“徐扒皮”的名號。
就這樣直至徐三全掰著手指全部數完。
陳南生才表情微動,顯示出略有沉吟的模樣。
“沉默了?沒話說了?”
徐三全見陳南生被自己問住,心生得意。
只見他手持折扇,圍著陳南生反復打量。
他先是將陳南生的布衫用手指掐起一角,然后鄙夷說道:
“瞧瞧你這身衣服,真是一副喪家之犬的模樣。就算你不說老夫也知道這三天干了什么,無非是去找雨瀾花,想要救你妹妹,對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連張府都尋不到的神草,就憑你個采藥雜役?”
他故意將音量提得老高,為的就是讓院里每人都聽得清楚。
因為他知道,陳南生妹妹一直是他的痛處。
所以他就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撕開陳南生心中這道傷口。
徐三全此時得意至極。
他滿心以為,陳南生聽完此番話語,定會如遭雷擊。
會像從前那般,為了妹妹延續性命的方子,屈膝跪地,任由擺布時。
卻不想此刻的陳南生竟同方才一般無二,依舊一臉平靜。
陳南生再次看向自己的臂膀,若有所思。
奇怪……
自己這身體竟然同剛才徐三全撲來一樣,還是在的發抖。
只不過這次怕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因為憤怒。
他心中清楚,原主的魂魄雖然已經消散,但這身體卻還和妹妹血脈永恒。
普通的謾罵他可以不做理會,但這般羞辱阿妹的言辭一旦鉆進他的耳中。
定是如星火燎原,瞬間引起這軀體內的怒意本能。
陳南生心頭念轉,將意識周身輾轉。
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而且我既入你軀,便不會讓此仇拖沓十載。
而且除開徐三全,眼下他還有一件更棘手的問題需要處理。
常言道君子無罪,但懷璧其罪。
如今草莽山有人采得雨瀾花的消息已鬧的滿城風雨。
而是誰截胡了雨瀾花,是縣上眾人都關心的問題。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所以妹妹大病痊愈的必然會被人知曉。
所以與其事后被人懷疑惹上麻煩,倒不如現在就主動出擊,將事情說個清楚。
不過至于怎么說,如何說。
就全然在陳南生自己了。
而且為了將此事說得自然,講得清楚。
他目前還需要一個契機,否則很容易引起眾人的懷疑。
至于這個事件的契機由誰發起由誰承接,他的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陳南生輕抬目光,含笑地看向陳三全。
此時,徐三全正悠悠轉身。
他見陳南生如此審視自己,心里頓時一陣發毛。
“你、你為何如此看著老夫,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