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寶樓外，陳南生將法器設好禁制走出門時，發現門口已經站著七八人在等著他。

其中柳掌柜居中而立，阿石站在最側，其余便是店里伙計，連先前被呵斥的那名伙計都縮在其中，眼神復雜地望著他。

柳掌柜手腕上的玉珠轉得輕快，他揮手笑道：

“陳小友慢走，這物件若有不妥，可隨時來尋我退換。”

陳南生點頭應下。

心中暗道這就是柳掌柜掌的商道，即便修為比你高，實力也比你強，但只要你進了他的店鋪，他就將你認定為主顧，給予你最大的尊重。

他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阿石的身上。

此時少年已穿著換新的青衫，領口還別著塊“管事學徒”的玉牌。

與先前的緊張局促不同，如今他的神情已是藏不住的興奮與歡喜。

伙計之中阿石躬身最深，心也最誠，暗道著：

“今日之事，當真是謝過陳師兄。”

因為陳南生這單，他不僅直接擺脫了業績墊底的身份，還憑借這單提成連升兩級。

升級之后，他雖勢單力薄，但已與先前對其使絆的伙計同一層次，可以一同競爭了。

待陳南生離開，聚在門口的人群也逐漸散去。

這時有伙計拍了拍阿石的肩，笑道：

“行啊你，這陳南生當著那么多人的面煞了他人的風景，看來他對你評價頗高，以后光顧，怕是抱上一條大腿了。”

阿石擺了擺手，心里跟明鏡似的。

哪是什么大腿，不過是陳師兄心有同理，懂得底層修士的艱苦罷了。

陳南生走遠之后，心有一股滿載而歸的充實之感。

他能付得起那筆靈石，并非是全靠寒潭境的獎勵。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符箓院被迫地“努力”工作。

工坊里他的案幾永遠堆著最厚的符紙，韓師叔每每看到，都說他的符箓“帶著弒神的狠勁兒”。

陳南生聽了只是笑笑，卻從不自傲。

慢慢的，陳南生的畫功得到了越來越多人的認可。

他也從以前的幾天一枚半步極品符箓，變成了一天可能產出一枚極品符箓。

畢竟陳南生的名號已經打出去了，剩下的就是“熟能生巧”名聲傳出去的問題。

所以每月結算工錢時，除了定額的中品靈石，他總會多出數枚極品符箓的溢價。

可不要小看這符箓的溢價，幾個月下來，陳南生所積攢的足以抵得上尋常修士半年的用度。

“這張‘雷暴符’的靈光快凝成實質了，你的技法已是成熟，剩下的就是雷法的感悟了。”

韓師叔某次路過時，一邊搖扇，一邊用手指了指，對陳南生的符道之法進行指點。

他的眼神欣慰，卻有些不舍。

“再精進些，就能入內門長老的眼了，也不知我這外門小廟還能留你多久……”

陳南生聽聞話語，只是笑了笑。

“師叔這是哪里話，我這水平跟您年輕那陣還差得遠呢。”

目前他只是將成品和極品符箓的數量進行提高，而自己真正的底牌還藏得嚴實著呢。

那些通過【符箓道】畫出的帶隱藏效果的極品符箓，他一張未交。

他太清楚木秀于林的道理。

尤其在資源匱乏的外門，過分的出眾只會引來覬覦，甚至招來殺身之禍。

接下來的數月，陳南生幾乎兩點一線，只在家中和符箓院出現。

符箓院里他專心工作，爭取通過制符的量變去提高隱藏符箓的數量。

竹樓里他便每日精進，修煉功法，熟悉新購置的法器。

偶爾張盼兒與李青荷來訪，三人便圍坐推演【月華破境】的路線，將幽影谷的地圖在石桌上鋪了又展。

“最新的情報，影狼王的狼衛已經完成進化，戰斗力都大大增強，甚至有了小規模獸群的攻擊策略，所以在擊殺狼王時要萬分小心。”

眾人紛紛點頭。

說這，李青荷指尖點過地圖上的密林標記。

“這片密林的中心區我們的第一個主攻地點，除了影狼外，這里還有大量的低階妖獸，為免煩擾，得提前備足驅獸符。”

“實在不行，我以火法燒出條路來便是。”

張盼兒在桌上扶著下巴，眼中的眸光滿是躍躍欲試。

“不行，這林里的多是腐迷樟及衍生靈植，若是以火強攻必然引起滾滾濃煙。而濃煙中帶著迷毒，若是吸入很容易引起我們的反應遲緩，若如此情況面對影狼，會大大降低我們的勝算。”

陳南生聽后，便對張盼兒的觀點予以否定。

而后李青荷又道出更多情報，三人就這樣一直交流到深夜。

待將張盼兒和李青荷送走，陳南生邊關上房門內視己身。

如今他的修為已摸到練氣五層的巔峰。

氣海的太虛神梧新抽了枝椏，卻因試煉在即，只能將突破的念頭暫且壓下。

又過了些時日，便到了【月華破境】試煉開啟的日子。

試煉入口的廣場上人聲鼎沸，修士多是練氣中期，三三兩兩聚著，有認識的則彼此打聲招呼。

這【月華試煉】，好聽點說是外門弟子的晉升機會。

但實際上眾人都清楚的很，這試煉就是針對外門選拔篩選的專屬煉獄。

內門弟子有長老親授功法，每月靈石丹藥流水般送來，筑基丹早早就備在儲物袋里，哪里需要為這點資源拼命？

可外門弟子不同，靈根駁雜者多，資源本就稀薄，若想筑基，除了年復一年熬資歷，便只剩這幽影谷尋蝶一條路。

可這試煉哪是容易的？

每年入谷的弟子數以百計，能帶著蝶粉出來的不過三成。

剩下的，要么被影狼啃得只剩骸骨，要么為搶一株靈材同門相殘，更有甚者，迷在霧里找不著出路，靈力耗盡凍斃在谷中。

【月華破境】如此殘酷，因種種特征，外門弟子私下里都叫它“篩子”。

能從里面爬出來的，才算真正有資格繼續往上走。

爬不出來的，便成了別人腳下的泥。

也正因如此，每逢試煉開啟，廣場上的修士看著熱熱鬧鬧，眼底卻都暗藏敵意。

進了谷，誰還認什么師兄師姐？

能活著拿到蝶粉，才是真正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