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南生此言一出，那青衫伙計的笑容便瞬間僵住。

其面目微動，像是被寒霜打過一般。

他料到陳南生或許會拒絕優惠，但萬萬沒料到對方竟直接吐出一個“滾”字。

這字如淬了冰的刀子，雖是寒冷，卻刮得他臉頰發燙。

他嘴角囁嚅著，想說些什么挽回場面，卻見陳南生眼簾微抬，那雙眸子像寒潭般深不見底。

“我說滾，你是聽不到嗎？”

陳南生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符合自身的磅礴威壓。

此言一出，仿佛有無數細小蛇在伙計的脊椎上攀爬。

青衫伙計喉結劇烈滾動，雙腿竟不受控制地僵直起來。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像被什么堵住，半個字也吐不出。

“怎么回事？”

也就在此時，一道溫和卻不容置疑的聲音不知從哪里響起。

若僅憑聽感，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

“嗯？”

陳南生眸光微閃，神識瞬間掃過整棟聚寶樓。

一層的算盤聲、二層的顧客的交談、四層的靈力護罩流轉聲……

甚至連后院的風吹草動都能有所耳聞，卻獨獨找不到柳掌柜的身影。

“好強的神識隱匿術。”

陳南生心中暗道。

這傳音在陳南生看不僅是呵斥伙計，也是在通過此舉震懾自己。

其仿若在告訴陳南生，在聚寶樓的地界，其可以隨時掌控一切。

“那便賣你個面子。”

只見陳南生眉目稍緩，其周身冷意也悄然收斂至一分。

自己畢竟只是來買東西的，沒必要與坊市老字號徹底撕破臉。

此刻兩股威壓均已撤去，那青衫伙計只覺身上驟然一松，緊繃的身子像被抽走了骨頭，一瞬之間，差點癱倒在地上。

“掌柜的……”

他踉蹌著穩住身形，剛要辯解，就聽那道聲音再次響起，而音色當中又多了幾分訓斥。

“別再說了。咱們聚寶樓給修士提供的不僅是商品，還有體面。你這般越界搶客，罰你去后院卸貨半月，好好反省。”

“是，弟子知錯了……”

青衫伙計如蒙大赦，再也不敢看陳南生一眼，幾乎是逃一樣沖下樓梯。

待青衫伙計走后，三層的閣樓便重新恢復安靜。

此時柳掌柜的聲音再度傳來，在跟陳南生講話時，語氣比先前也溫和了幾分。

“是小店伙計管教不嚴，讓貴客見笑了。”

聽及此處，陳南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掌柜當真是掌柜，既給了陳南生臺階，又悄然將稱呼進行了改變。

從先前的“小友”到如今的“貴客”，顯然是認了他的分量的同時，又試探自己的實力。

“那也無妨，今日本就是想置辦些物件。”

見風波已平，陳南生便轉向一旁的阿石，語氣也恢復往常。

“阿石，過些時日我便要參與【月華破境】，在試煉中，我想買些攻擊、防御、移動類的法器，你可有什么推薦？”

“啊、啊……”

阿石愣了愣，顯然還沒從剛才的威壓中完全回過神。

他定了定神，指著左側貨架道：

“攻擊類的話，這枚‘裂風戟’不錯。以戟身以風靈晶打磨而成，揮舞出擊時能引動風刃，練氣后期修士也能破開護體靈光，售價七百中品靈石。”

念及防御，他想了想，又指向右側一個巴掌大的龜甲。

“防御方面，這‘神龜盾’我很是推薦，其雖不起眼且還是天然之物，卻是以三階玄龜腹甲煉制，能硬抗筑修士攻擊后還可以引天地靈力進行自修，很是劃算。而且其可大可小，使用時不用費時從儲物袋中取出，可縮成玉佩大小隨身攜帶，十分方便。而價格也只要四百五十中品靈石。”

最后，他指向角落一個纏著銀絲的草鞋。

“我看陳師兄本就精通遁法，移動的話，搭配著‘踏云履’最合適。鞋邊銀絲是以天翼羽絲混靈麻織成，注入靈力能踏風而行，加持遁法后，更是如風疾行，可提遁法三成之效，售價二百八十中品靈石。”

……

之后的之后，阿石又向陳南生介紹好多法器。

但印象深刻的，還真是阿石最開始介紹的幾個。

此時聚寶樓頂層閣樓，柳掌柜正臨窗而坐，一手中正盤著玉珠，一手正拿起茶杯悠閑地品茗。

他所在的閣樓四周，正被一層淡青色的靈力護罩籠罩。這也正是他賴以隱匿氣息的【藏蹤術】。

此術能扭曲周遭靈力，讓筑基中期以下修士無從感知，連神識掃過也只會視作尋常空屋。

窗臺上擺著一面水鏡，鏡中光影流轉，正映著三樓陳南生的身影。

“這小子倒是有趣，之前裝的這么大，我倒要看看其到底能買些什么東西。”

柳掌柜隨即拿起茶杯吹散了茶上氤氳，呷了口茶后嘆道：

“嗯……這茶當真不錯！”

此話一出，鏡中畫面隨之一變，恰好捕捉到陳南生凝視金剛伏魔符的神情。

“韓老頭看中的弟子，果然有些脾性。”

他本以為陳南生至多買一兩件物件，畢竟練氣修士身家多不充裕。

卻不想對方目光掃過貨架時，眼神并未見一個愛一個，而是沉靜得不像個少年。

只見陳南生目光橫掃，將將最先介紹的三件法器與那枚金剛伏魔符一并放在案上。

他語氣平淡，像是在隨手購置攤子上的玩件。

“就這些吧。”

阿石猛地抬頭，眼睛瞪得溜圓。

“師、師兄，您是說……這四件都要？”

只見陳南生微微點頭。

“嗯，一并算價。”

頂層閣樓里，柳掌柜手中的靈珠驟然停轉。

他挑了挑眉，心中暗道：

“倒是比我想的要闊綽。”

他本以為陳南生會討價還價，或是糾結取舍，卻不想對方干脆得很，直接將選定之物拿下。

看來對方也是知道，靈石雖貴，但時間更貴！

而最讓他意外的是，是對方竟沒選那柄青萍劍……

以陳南生在登云擂展露的劍道，配上青萍劍的破魔效果本該是絕配。

既然沒選，看來對方是有了更趁手的兵器。

“唉，這柄法劍是我差人特意擺上去的，卻不想竟沒賣出……”

想著想著，柳掌柜忽然一笑，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哈哈……又是李云風那個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