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靜得能聽見窗外竹葉摩挲的聲響。

柳一心低頭絞著衣角，指尖微微發顫。

昨夜種種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既羞且喜。

她偷眼瞧著正在系腰帶的陸塵，喉間突然發緊。

“崔……”她剛開口又哽住，耳尖紅得能滴出血來。

“崔郎……”這稱呼燙嘴似的，剛出口就后悔了。

陸塵一個激靈，只覺得渾身起雞皮：“別別別，柳姑娘還是叫我全名順耳些。”

他系好最后一個盤扣，故作輕松地攤手，“橫豎我也不吃虧，咱們就此別過？”

“等等！”

柳一心急得抓住他袖口，又觸電般松開。

“若是……若是是你愿意留下助我……復國之后，我什么都依你。”她聲音越來越小，小到陸塵要貼的很近才能聽清。

陸塵輕笑一聲，指尖挑起她下巴：“柳姑娘，我這人最怕麻煩，沒辦法，平日里懶散慣了。”

見她眼眶微紅，又湊近耳語，“不過，若是想‘修煉’，我隨時奉陪。”

柳一心頓時連脖頸都泛起緋色，昨夜月華中的纏綿記憶潮水般涌來。

她慌忙背過身去，卻掩不住唇角揚起的弧度。

既然陸塵答應了這件事，那她便放心了。

畢竟她已經‘綁定’在陸塵一個人身上了，除非她這一輩子都不再修煉朔月真解。

但是為了復國，為了變強，她又不能放棄。

望著陸塵遠去的背影，柳一心不自覺地撫上心口，那里還殘留著昨夜月華的溫度。

她嘴角噙著笑，連眼尾都漾著春意。

“丫頭，凝出幾枚內丹了？”

莫老鬼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

柳一心轉身時，頰邊紅暈未消：“兩枚……不過第二枚尚黃豆般大小。”

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新月紋，“不過，他應當收獲更大些。”

“天佑我天豐啊！若非偶然，我也難找到此人。”莫老鬼激動的渾身顫抖。

老者的獨眼突然黯淡下來：“只是苦了你這丫頭。”

柳一心望向陸塵離去的方向，眼中星輝流轉：“為天豐，值得。”

她忽然狡黠一笑，“況且……若是個糟老頭子，我才不依呢！”

莫老鬼老臉一紅，咳嗽著轉過身去。

而就在剛剛，柳一心悄悄將一方繡著并蒂蓮的帕子塞進了陸塵的袖中。

……

回去的路上，陸塵還是覺得昨晚的經歷，如夢似幻。

陸塵的腳步不自覺地放慢。

晨露沾濕的衣襟還殘留著淡淡檀香，讓他恍惚間又想起昨夜。

明月洞天中交織的呼吸，柳一心發間滑落的木簪，還有她腕間月紋碎裂時迸發的光華。

最難忘是破曉時分，她蜷在自己懷中，睫毛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珠。

“真是荒唐啊，荒唐啊！”陸塵摩挲下巴嘴里嘖嘖道。

山風吹拂間，陸塵忽覺袖中似有異物。

探手取出一看，竟是方素白手帕，角落繡著并蒂蓮，花蕊處還綴著顆小小的明珠。

如果陸塵記得沒錯，與柳一心戴在發間的飾物一模一樣。

帕上殘留的幽香讓他呼吸一滯，恍惚又見那雙含羞帶怯的眸子。

翻過手帕，背面竟用銀線繡著首小詩：

“月魄凝雙影，蓮心結并枝。

何當重入夢，再續洞天期。”

字跡娟秀卻透著幾分急切，想必是趁他熟睡時匆匆繡就。

“啊這……包辦婚姻是陋習啊……”

陸塵搖頭失笑，話雖然是這樣說，卻鬼使神差地將帕子收進了心口處放好。

接下來，這幾日倒是難得的清閑。

遺老會那邊杳無音信，拓跋青竹也只是每日例行召見，并未再提調查之事。

陸塵樂得自在，每日辰時去郡主府點卯，午后便回客棧潛心修煉。

青松勁運轉愈發純熟，而每當夜幕降臨，他便吸收月華修煉朔月真解。

雖然遠不及在明月洞天中的進境，但體內第三枚內丹也在緩慢凝實。

偶爾運轉功法時，他甚至還能感應到遠方似有若無的月華呼應。

想必是柳一心也在修煉。

這是以前修煉朔月真解時，從未有過的感覺。

在陸塵看來，就像是一種神奇的心靈感應一般。

“怪不得要夫妻之間修煉，原來是這個意思……”陸塵喃喃道。

若不是夫妻來修煉，搞不好會冒出來第三個、第四個……

想想那種場景，怕是要亂套了。

郡主府的后花園里，陸塵斜倚在石欄上，手里把玩著幾枚青梅。

四五個婢女圍坐一圈，有個膽大的正往他肩上插了朵海棠花。

“你們猜怎么著？”

陸塵壓低聲音：“那老道士一掀道袍，里頭竟穿著繡鴛鴦的肚兜！”

“哎呀！”小丫鬟們頓時笑作一團，有個正吃糕點的差點嗆著。

青穗邊笑邊捶他：“崔大人盡胡說！”

這幾日陸塵摸透了這群丫頭的性子，專挑些市井趣聞來講。

從說書人講到變戲法的，把幾個深閨里長大的小姑娘逗得前仰后合。

連最拘謹的紫蘇都敢偷偷往他茶里多放蜜餞了。

這小日子過的，確實舒坦。

“崔大人。”

青穗突然湊近，“您也給郡主也講個笑話唄？”

她眨眨眼，“昨兒郡主還問起您呢。”

陸塵聞言，好奇問道：“問我什么？”

青穗想了想后才說道：“問你哪來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故事。”

陸塵聳了聳肩：“難道你們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正當眾人笑鬧間，府門處突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丫鬟們頓時噤若寒蟬，慌忙整理衣襟站好。

拓跋青竹大步踏入庭院，腰間銀鈴叮當作響。

她面若寒霜，耳垂上的狼牙墜泛著紅光。

陸塵識趣地退到廊柱旁，余光瞥見她緊攥的拳頭還在微微發抖。

小郡主今日換了身玄色勁裝，領口金線繡的狼紋都被扯歪了，顯然剛與人動過手。

“殿、殿下……”青穗壯著膽子上前，卻被一道眼刀釘在原地。

“滾去準備，我要沐浴！”拓跋青竹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目光卻越過眾人，直刺陸塵所在的方向。

“你給我過來！”

聞言，陸塵伸手指了指自己。

自己也沒做什么啊，這怎么還能扯到他頭上呢？

此刻陸塵心中滿是疑惑，看著一臉通紅的小郡主，陸塵心中嘆了一口氣。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給本殿下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