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臺姑娘小陳忙道：“不好意思，最近都沒有專門舉辦的試聽課呢，如果你們想試聽的課，可以到201或者202課室外面的窗邊聽一會，不影響到里面的學生上課就好。”

眼鏡男生更不樂意了：“爸，媽，走吧，連進去課室試聽都不行，小氣成這樣的培訓機構，有什么必要考慮？”

中年男女對視一眼，便要離去，小陳急忙解釋道：“實在不好意思，如果是一周前，你們進去課堂試聽一節課完全是沒問題的！只是……”

見三人停步，小陳緊接著道：“只是近一周我們的奧數課程進行了極大的改革，變成了現在的奧數教學創新班，大受好評，報名的學生特別多，晚上7點至8點、8點到9點的班次全都已報滿了，所有座位都坐滿了學生，實在沒法子安排你們進去課室試聽。”

“這么火爆？”中年男女都提起了兩分興趣來。

“是的，你們可以上點評網看看評論，當然也可以去窗外旁聽一下。另外，剛才也說了，晚上9點前的班次已報滿了，要報的話只能報晚上9點至10點的班次了，而且得抓緊，名額就剩下幾個了，估計很快就沒名額了。”

眼鏡男生不信：“又用這樣‘名額有限欲報名從速’的話術，LOW不LOW啊，以為我們一中的學生是好騙的嗎？”

小陳既無奈又尷尬：“抱歉，這位同學，我說的都是真話，你可以看看我們的報名名單，真是快報滿了……”

“怎么了？小陳。”這時秦思源的老媽沈蘭萱走了出來。

“沈老師，這兩位家長帶著孩子來了解我們奧數班的情況。我提醒他們名額只剩下幾個了，他們似乎不太相信。”

“嗯。”沈蘭萱點點頭，對著中年男女道：

“兩位家長，是想了解我們的‘奧數教學創新班’吧？這是遠州第一個采用最新式教學方法的培訓班，重點鍛煉學生靈活的數學思維，提高他們對數學知識點的深入理解與關聯記憶。”她微笑道：

“如果感興趣可以去上面的課室外旁聽下‘奧數教學創新班’的課程，還可以去與旁邊的幾間培訓機構對比下后，再決定報不報名。不過名額確實不多了，明天估計就沒名額了。”

現在的沈蘭萱較之幾天前那惶惶不安的心態已有了很大的轉變，雖然因為晚上要熬夜照顧老人，使得她的臉容難掩疲憊，但話語間里透著從容與自信。

這一周來，鄭志高老師和徐泰鴻老師采用了她兒子秦思源的“獨門教程”，教學效果出人意料的好，學生們回家里對家長們都是一通贊不絕口，于是一傳十十傳百，使得來報名的學生翻了幾倍，基本是不愁生源了。

反倒像是眼前這樣并不了解情況、路過上門來咨詢的家長并不多見。

對這樣的“過路客”她也沒有特別熱情，正如小陳所說的，估計最晚明天，名額肯定能報滿的，沒必要一定要拉著他們報名。

說話間沈蘭萱看到立在旁邊的周霖霄，便道：“周同學，你怎么還不去課室上課？”

周霖霄略一遲疑，還是問道：“沈老師，那位特邀嘉賓老師這個周末會來授課嗎？”

“應該不行，他傍晚時聯系我，說這個周末有其他事，我盡量問問他下周末有沒有空，抽出一兩個小時來，給你們再傳授一下學習經驗，好不好？”

“好！如果確定那位特邀嘉賓老師來，請務必通知我，我推卻一切行程都會來的！”周霖霄得到較明確的消息，精神大振，朝沈蘭萱道謝后才快步走向二樓的樓梯。

這些天他天天來，除了這個改革后的奧數教學創新課確實挺讓他滿意外，更是為了能見到那位娃娃臉老師、拜他為師，可惜娃娃臉老師再沒出現過，仿佛消失了般，他的伯父到處打聽，也沒打聽到任何相關的消息。

周霖霄剛要上二樓，眼鏡男生卻忽然出聲道：“那個……你是不是一中高二的周霖霄學長？”

周霖霄意外回頭：“你認識我？”

眼鏡男生興奮道：“你真是周學長？難怪，我就看著覺得很像！周學長，你是我的偶像，你的奧數成績太好了！我一直就是以你為榜樣目標的！”

周霖霄哦了聲，原來是認識自己的奧數粉絲，這樣的粉絲他早見慣不怪了，而且還是個長得不好看的男生，不是什么漂亮的學妹，他更沒興趣了。

他點點頭便要繼續上樓。

眼鏡男生像是想到什么，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問道：“周學長，你在這里上課？”

“嗯。”

“報的奧數教學創新課？”

“是的。快上課了，我先走了。”周霖霄懶得與他廢話，快步上了二樓。

眼鏡男生愣了半晌，忽然轉頭看向爸媽：“爸媽，我也要在這里報名！”

……

按五中的規定，哪怕是剛考完期中考試，周五晚上依然是要晚自習的。

只是每逢周五晚上，考慮到大多數學生都是本市的，想回家過周末，所以高一高二的學生晚上只上兩節晚自習，到晚上8點半便提前放學，好讓學生們坐地鐵或者公交返家。

秦思源所在高一（3）班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剛剛才結束了期中考試，趁著成績未出來，很多學生都開始了提前放縱與麻醉自己，書是打開著，只是里面偷偷夾著小說或者漫畫、雜志之類。

秦思源的同桌吳昊強打開課本豎起來，直接在課桌的抽屜里玩偷帶回來的任天堂NDS游戲機。

值班的老師對臺下學生的舉動其實是心知肚明的，但想到學生們剛經歷過艱苦的考試，確實需要放松，只要他們老實安靜地呆在座位上，不影響到別人，便睜只眼閉只眼不去管。

秦思源也在看課外書，期中考試的成績他心里有數。

能不能拿到年級第一，關鍵就看語文的作文分數，要么拿高分，要么拿低分，就看閱卷老師對他那大膽創新的構思是否認可了。

但哪怕最壞的情況，60分滿分的作文只能拿到10分，他也有把握總分能排到年級前三。

秦思源此時在看的是一本叫《瓦爾登湖》的散文集，作者是米國作家亨利·戴維·梭羅。

書是圖書館里借的，可惜五中的圖書館里只有中文版，沒有英文原版，秦思源也就將就著看了。

他之所以看這本書，還是顏青衿推薦的，之前聊到期中考試的話題，秦思源說語文成績不太好，作文也寫得不夠優美，顏青衿便推薦他多多這本《瓦爾登湖》。

這幾天，顏青衿依然比較主動地找秦思源、哦不，應該說是秦星鷺聊天。

雖然她聊起天來有些笨拙，遠不如上周日早上“聚會見面”時那樣健談，但秦思源能從字里行間感受到她交朋友的誠意與真摯，進而被打動。

于是不知不覺間，秦思源第一次交到了“網友”。

兩人每天都聊上幾十句話，相互說些學習生活上的小事。

秦思源牢記著自己是楊桃中學學生的身份，盡量避免提及五中，不過還是聊了不少考試、學習還有朋友的話題，甚至還吐槽了一下還處處針對他的班長劉亦妍。

前世有資格與他結交的朋友，清一色都是學術大伽，要不就是數學天才，而且幾乎全是男性，自不可能聊學術以外的事。

像是這樣交到一個年輕女孩作為“網友”，可以相對放心地聊些生活瑣事，秦思源還是覺得挺輕松愉快的。

唯一有點讓他覺得別扭的是，他總覺得自己是在欺騙一個小女生。

但后來轉念一想，自己又沒圖她什么，既不圖財也不圖色，就當是正常交個網友，而且是絕不會見面的網友，似乎也算不上欺騙，起碼除了“秦星鷺”這個女生身份及楊桃中學的學生身份外，他在平時的話題里也沒說什么假話。

所以慢慢也就心安理得地與顏青衿成為了分享生活與學習的網絡朋友。

“我現在在看你推薦的《瓦爾登湖》。”

秦思源拍了照片發給顏青衿：“可惜沒英文版。”

顏青衿這次回得比較快：“嗯？你很擅長英文嗎？很少人會想讀英文版。”

“還行吧，我英語比較好。”

“哦，我家里有英文版，我寄過來給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買就行了，郵費那么貴，不能浪費你的錢。”

“沒事，這點小錢沒什么的，你把學校班級地址發我，我明天……哦，明天不行，我另外有事，我后天寄給你。”

秦思源覺得自己這還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又怎可能報上學校班級？到時快遞肯定是“查無此人”然后退回啊！

他額上冒汗，還好思維敏捷，馬上就找到了非常合理的理由：“真不用了，而且我剛才想了想，我是要提高寫作水平才看你推薦的這本書，如果換成看英文版，那就沒法子提升中文寫作水平了。”

“也是。不過如果你想看英文版，隨時可以和我說，我家里有兩套英文版，一套是沒開封買來收藏的，可以送你一套。”

總算將話題圓回來，秦思源擦了把冷汗，忙轉移話題：

“你明天有事？”

秦思源想到自己要代表五中參加與鷹國學生的交流活動，像顏青衿這樣一中里的最優秀新生，指不定也會去參加。

只是她不怎么熱衷于這些社交活動，秦思源還真不確定她去不去。

顏青衿回復：“嗯，學校讓參加什么鷹國國王學院的學生交流活動。我本不想去，但校長羅伯伯親自找我，我不好意思推卻。”

看來還真是要去啊。

想到明天能見到顏青衿，秦思源一時間還真是心情復雜。

秦思源在晚自習快結束時，魏德海來找他，說是要帶他去熊校長的辦公室里坐片刻。

……

秦思源倒不是第一次見熊瑾誠校長了。

在三天前，也就是周二的早上，課間操結束后，五中召開了五分鐘左右的全校大會，熊瑾誠校長就露過面，簡單地強調了一下周三開始的期中考試紀律，以及對校園里霸凌事件的零容忍。

然后便由魏德海正式宣布了對田宇等問題學生的處罰：給予記入檔案的留校察看處分，并在全校師生面前作檢討，一年之內再犯直接開除學籍！

這事還引起了不少的騷動，畢竟田宇家里關系頗有能耐，誰也沒想到學校竟會如此強硬，給予了最頂格的處分。

但這事也確實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使五中里的校風一下子便發生了極大的扭轉，畢竟誰想再囂張跋扈，也得掂量掂量家里的關系是不是比田宇還要深厚。

而頂格處罰田宇的導火索，高一（3）班的秦思源，自然也成為了全校師生心中“絕不可惹”的超然存在。

閑話不提，秦思源在沙發上坐下后，仔細打量了一下熊校長。

熊校長四十歲出頭，剪著干練的短發，國字臉，有幾分不怒自威，聽聞他念大學期間曾當過兵、甚至曾一度進入過特種部隊受訓，退伍后才繼續學業，讀完研究生才進入教育體制內工作。

這些經歷使得他做事頗為雷厲風行，極有魄力。

秦思源閱人無數，倒是覺得眼前的熊校長是那種敢作敢當的人，較之那些整天道貌岸然的所謂“領導”要好相處得多。

事實也確如他所料，熊瑾誠在他面前并沒擺什么架子，也沒做出什么恩寵有加的籠絡行為，只是笑著很平常示意秦思源和老魏坐下，然后便自顧自地找來茶具茶葉，泡起茶來。

秦思源沒有主動幫忙，倒不是他托大端架子，而是——他真不會。

前世生活太優渥，他除了專注于學術外就幾乎不用操心生活上的事，洗衣服這樣的活計，都是來到這個星期才勉強學會的，更別說泡茶這樣的精細技術活了。

熊瑾誠將一杯剛泡好的龍井茶放到秦思源前面的茶幾上，笑呵呵道：“聽說你們年輕人都不太喜歡喝這種傳統泡茶了？更喜歡喝奶茶、咖啡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