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青衿聽得油然神往，但還是攤攤小手道：“我聽著就知道他非常非常了不起，非常非常厲害啦，但我還是沒法子想像他到底厲害到何種地步。聽他的故事與我聽什么牛頓、愛因斯坦的故事沒什么區別。我見過數學最厲害的人，就是菁衿姐姐了。”

菁衿姐姐菀爾：“我？我再厲害，也沒能證明任何一道千禧年數學難題，不只是我，自從我老師仙逝后的十幾年，直到我拿到菲爾茲獎、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年，都沒人能再證明一道千禧年數學難題。我老師卻以一人之力，證明了包括黎曼猜想在內的三個千禧年數學難題，此外還有獨創了一系列數學方法、數學理論體系，所以他才被稱之為‘數學之神’，而其他人，包括我在內，只能稱之為數學家。這樣的對比，能讓你知道我老師厲害到何種地步了嗎？”

“他再厲害也沒用，我又見不著他。不過你說得他這么神乎其神，我倒有點想見見他，看是不是真的這么厲害。”

“是啊……我也想見見他。我平生就兩個心愿，一個是證明數論領域的BSD猜想，成為繼老師之后第一個證明新的千禧年猜想的數學家，另一個心愿就是能見見老師，當面和他說聲‘謝謝’。”

菁衿姐姐菁衿姐姐撐起下巴，有些無聊地看向窗外：“可惜啊，第一個心愿沒完成我就嘎了，第二個心愿嘛，好不容易嘎了后能穿越時空回到過去，結果卻發現來到的是這個世界，與我原本的世界屬于平行世界，老師并不存在于這個時空里。兩個心愿都難以實現了。”

“菁衿姐姐放心，我會努力的，將來與你一起證明BSD猜想！”

“是是是，好好努力，你的數學天賦不遜于我，有你幫忙，說不定十多二十年后，我的第一個心愿真能實現。”

“對了，菁衿姐姐，你是2020年出生的吧？那你的靈魂提前來到這個世界，這個世界里還會有你出生嗎？”

“我不擅長這些時空理論，推理不出標準的答案。不過，應該不會吧，你之前不是托人查過了嗎，這個世界里我爸媽都沒在一起，各自組建家庭還有了孩子，又怎會有我出生？”

“要不拆散他們的家庭，讓他們重新結合在一起？這樣說不定我就能見到嬰兒狀態的菁衿姐姐了。”

“……你啊，腦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寧毀十座橋不拆一個家。對于已出生的孩子來說，完整的家是多么重要……算了，你家里的情況特殊，說這話沒意思，不提這個話題了。”

顏青衿又好奇道：“那……菁衿姐姐，你說你老師會不會實際也存在于這個世界，只是你不知道？”

“我老師是2000年出生的，祖藉應該就在這座城市，如果他在這個世界里，今年應該和你一樣，都是16歲了。但以他的超級才華，只要他在這個世界，那就是黑夜里最明亮的月亮，早就名揚天下了，怎么可能在網上半點消息都找不到？連最近幾屆IMO的獲獎名單都沒他的名字。”

菁衿姐姐寂寞地轉著筆，看著遠處飛掠而過的白色小鳥，說道：“唯一有點相似的就是你初中時的一個男同學，與我老師的中文名字一樣，不過我觀察過了，就他那數學天賦，呵，比你都差遠了，又怎可能是我老師？”

“那我真沒法子幫你實現第二個心愿了，菁衿姐姐抱歉了。”

“這是天意，與你有什么關系？上天不讓我見到老師罷了。說來我倒是幻想過，如果我老師也在這個世界就好了，他今年才16歲，雖然應該已經很厲害了，但也不可能勝得過現在的我。我就可以借著你的身體，給他當老師，聽著他一臉敬佩地說‘顏老師你真厲害’……哈哈哈，想想就有趣得很。”

“噗……菁衿姐姐你太壞了，不過好好玩的樣子。到時我就幫著你，一個勁地使喚他干活，讓未來的數學之神給我當小工，將他使喚得團團轉……”

兩個女孩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當然，坐在課室里無聊地看向窗外風景的菁衿姐姐是嘴角含笑，而腦海里的顏青衿則是咯咯地笑了起來，絲毫沒有在外人面前那冷若冰霜的模樣。

兩個女孩又開了會玩笑，心情都好起來。

菁衿姐姐目光落在遙遠的天邊，輕聲道：“青衿呀，你要好好加油，明年7月拿個IMO的金牌，將來去普林斯頓讀本科讀碩士讀博士當教授，讓這個沒有‘老師’存在的數學界，因我們而閃耀！”

顏青衿聽得眸子閃閃發亮，她捏緊小拳頭，堅定道：“好，菁衿姐姐，我們一起努力！讓數學界，因我們而閃耀！”

雖然無法相見也無法真實接觸，但兩個女孩的手，還是用力地“擊”在了一起。

……

下課鈴聲響起，秦思源伸了懶腰，從座位上站起來。

周子昂快步來到了秦思源的座位前，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開玩笑道：“源子，魏屠夫找你幫忙干活，有沒有給你發工資？”

與長得像流氓痞子的吳昊強不一樣，周子昂身材高挑，相貌倒是不錯，穿著打扮也講究得多，手上戴著的是最新款的水果智能手表，鞋子是限量版的adidas運動鞋，就是眼睛小，一笑起來就完全瞇成一條線。

他爸媽都是銀行高管，他爸甚至還是某國有大銀行的遠州市分行行長，稱得上是精英階層。可惜周子昂天生就不是學習的料，反倒打籃球相當了得，初中時就是校籃球隊的干將。

他的中考成績慘不忍睹，能來五中主要是靠著家里的“鈔能力”和籃球特長。

他與吳昊強是發小，與秦思源在初中時也是一個班，以吳昊強為紐帶，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交情挺不錯的朋友。

周子昂看似有些玩世不恭，整天笑瞇瞇的，骨子里卻是個陰狠、絕不肯吃虧的角色，在《英雄聯盟》中就喜歡玩刺客類角色，現實生活中更是喜歡將得罪了他的人記在小本本上，一個個地暗中報復回去，同學們對他都是又怕又忌憚。

不過與吳昊強一樣，對于他“瞧得上”、認可為“同一個圈子”里的人就不一樣了，比如對秦思源他們幾個，不說掏心窩子，起碼言笑無忌、義氣為先。

秦思源笑笑，小聲道：“魏老師還是講道理的，每個月300的伙食補貼，還說會給我一個通行卡，可以偶爾去二樓改善一下伙食。”

“哇。”這回連吳昊強都羨慕了：“魏屠夫可以啊，這么大方？”

300元在他們眼里不算什么，關鍵是能去食堂二樓進餐！這才是教職工才有的特權，二樓伙食價格與一樓的學生區一樣，但飯菜的質量完全提升了兩個檔次。

只是不管你家境怎樣，沒有通行卡，就連二樓的閘機都過不了，更別說進去吃飯、刷卡付錢了。

偶爾有學生因為種種特殊原因混進去二樓吃上一頓，回來都能吹上半天了。

忽然有個女孩的聲音插了進來：“秦思源，你拿到了通行卡，能不能請我去二樓吃個飯？我都沒去過呢。正好你不是還欠我一頓大餐嘛？”

課室里頓時安靜下來，人人都驚訝地看向說話的劉亦妍。

劉亦妍笑靨如花，還俏皮地眨了眨眼，語氣也自然至極，仿佛只是提出了一個理所當然、正常至極的話題，絲毫沒覺得她這個萬眾矚目的“美女班長”當眾邀約一個男同學單獨吃飯，會引起多大的曖昧流言與誤會猜測。

剎那間無數的目光集中到了秦思源身上，尤其是班上的男生們，那羨慕妒忌恨的目光簡直能吃人。

雖說劉天仙與很多男生的關系看起來都不錯，但像這樣公然邀請一個男生單獨吃飯，還是第一次啊！！！

果然，秦思源露出了受寵若驚的笑容，眾人幾乎都能想像得到既緊張又期盼地答應下來的話語了——

“這……不太好吧？男生女生去二樓吃飯，被老師們看到說不定會捉早戀典型，再說了，哪怕老師們不管，讓其他同學誤會了，我們也說不清啊，傳出我倆的緋聞的話，會帶來很多麻煩影響到我的學習……”

聽聽，這不就高興地答應下來了——慢著，這……畫風不對啊？

秦思源這是……拒絕了！！！！？？？？？

看著秦思源一臉的猶豫與為難，劉亦妍甜美的笑容僵住了。

全班的空氣也忽然似乎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只有秦思源那一臉直如鋼板，直如電線桿，沒有絲毫彎掉可能的鋼鐵直男模樣深深地印在他們的腦海里。

這家伙……如果這輩子能找到女朋友，我們都敢把鐵板吃了！

劉亦妍同樣睜大了眼睛，心里恨得咬牙切齒，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會這樣公然拒絕她，而且用的還是“怕有緋聞帶來很多麻煩影響到我的學習”這樣的理由！

這學校里多少男生愿意與她傳出曖昧緋聞？多少男生愿意與她的名字并列在一起？

哪怕是交作業時，也總有男生悄悄地將作業本貼著她的作業本放，為的就不是那一丁點接近她的幻想嗎？

這秦思源怎么可以……他怎么能夠……他怎么敢……？？？？？

劉亦妍努力平伏自己因為憤怒與羞惱而急促起伏的呼吸，也虧得她從小就鍛煉自己八面玲瓏的能力，居然成功壓下了殺人的沖動，甚至還能擠出一絲笑容，點頭道：“你說得也對，傳出什么流言就不好解釋了。那這事就當我沒提過。”

秦思源居然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認真地點頭道：“這樣最好，下次我有錢了，買些零食回來分給大家吃，也會分你一點的。”

劉亦妍簡直要氣炸了，自己在他眼里就是個饞嘴的女生嗎？誰要吃你的破零食！還要等你有錢了？像你這樣的窮人，一輩子都別想有錢，別想找到對象！

要不是身為高一女生，她知道的惡毒詞匯太少，估計這里能在心里罵上幾個小時。

她轉身就走，暗暗發誓這輩子就算與豬說話，也不再和這討厭至極的家伙多說一個字！

秦思源看著她氣呼呼地離開的身影，頓時覺得心情愉悅。

其實如果劉亦妍是真的對他有好感，無論是覺得他長得帥還是覺得他成績好，哪怕只是單純出于同學之間志同道合的友情，想接近他與他搞好關系，秦思源也不至于與個高一的小女生較勁，當眾這樣不給她面子，無奈這妹子自認為茶藝高超，還有養魚的興趣，接近他更只是純粹因為他有利用價值。

周圍的普通男高中生當然看不透劉亦妍那些略顯刻意的小手段，但秦思源洞若觀火。

難得重生一場，秦思源并不想被茶藝妹妹、養魚妹妹影響每天的好心情，所以干脆直接裝鋼鐵直男，一次將她得罪狠了。

這不，沒有茶味的空氣，份外讓人舒暢。

秦思源一轉頭，卻見周圍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吳昊強忽然一把扯過秦思源，將他拉到課室外面的樓梯口，又用兇狠的目光示意周圍的學生走開，才小聲地痛心疾首道：

“源子，你不會是傻了吧？還是在昨晚決定放棄那誰誰誰時大徹大悟了？連劉天仙的邀請你都推了？你怎么可以推卻啊！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你沒錢我可以借你啊！如果你真覺得太曖昧不好，我們也很樂意與你一起去赴約的啊！”

秦思源哭笑不得，敢情最后一句才是這小子心底里的最真實想法吧？

他不由以“關愛智障兒童”的目光看向吳昊強，嘆道：“不過就是拒絕了和一個女生吃飯的事罷了，拒了就拒了，你激動個啥？人生這么美好，沒妹子照常可以過得精彩！”

他說著拍拍吳昊強的肩膀：“強子啊，哥再給你提個醒。想追妹子沒錯，錯的是姿態放得太低，錯誤地當了舔狗或者備胎。”

旁邊跟出來的周子昂像是第一次認識秦思源般，上上下下打量著他：“源子，我覺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聽強子說你要放棄那顏女神了，失戀真能讓人變化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