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決賽的演播廳,規(guī)模遠超上次,燈光璀璨,席位密集。
臺下坐著四位詩詞、歌曲行業(yè)的評委,還有上百位觀眾,大多是學(xué)員的親友團和一些內(nèi)部工作人員。
林萌萌一身精致的禮服站在舞臺中央,聚光燈下,她臉上慣有的甜美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疏離感。
快速走完開場流程,她的聲音平淡無波的說道:
【下面請看學(xué)員們的VCR。】
大屏幕亮起,首先出現(xiàn)的是方修銘。
畫面里,他坐在音樂教室的角落,抱著吉他,指尖反復(fù)撥弄琴弦,微調(diào)著細微的失誤。
當(dāng)一段旋律終于流暢彈出,他露出一個練習(xí)許久的燦爛笑容。
隨即,他緩緩抬頭看向鏡頭:
“我是方修銘,從小就喜歡詩歌、音樂,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它會使我更專注。”
他頓了頓,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得,“這次決賽舞臺,我將帶來一首表達自我的歌曲,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宿舍里,許婷看到方修銘的特寫鏡頭,激動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雙手緊握在胸前直搖擺。
“哇!修銘哥哥太帥了!這專注的樣子,這該死的才華!”
項詩琪在旁邊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發(fā)出不屑的“嗤”聲,“裝模作樣,等會兒看我家陸昊哥哥怎么碾壓。”
VCR繼續(xù)播放,其他學(xué)員的畫面依次閃過,大多是訓(xùn)練室的汗水和對夢想的期盼。
終于,輪到了陸昊。
金黃色的夕陽余暉灑在他的側(cè)臉,勾勒出堅毅的輪廓,他目光專注地凝視著遠方,仿佛穿透了未來。
畫面里只有一句低沉的畫外音:“我是陸昊。”
鏡頭切換,夜幕低垂,陸昊獨自一人,抬頭仰望著深邃的夜空。
“最大的夢想就是想成為明星。”
畫面定格在星空,隨即緩緩淡出,屏幕變黑,視頻結(jié)束。
“啊?沒了?”項詩琪噌地一下坐直了身體,滿臉的難以置信,“就這?一句話?節(jié)目組搞什么鬼!”
她期待了半天,結(jié)果自家偶像的VCR短得像個預(yù)告片的預(yù)告片。
“噗——”許婷沒忍住笑出了聲,還故意模仿著陸昊低沉的嗓音,捏著嗓子粗聲粗氣地說:“最大的夢想就是想成為明星。”
她自己被自己逗樂了,笑得花枝亂顫。
“哈哈哈哈~詩琪啊,不是我說,你家哥哥這也太實在了吧?俗不俗啊?難怪節(jié)目組鏡頭都不愿意多給,怕拉低格調(diào)吧!”
“哼!”項詩琪氣鼓鼓地瞪著她,“鏡頭少怎么了?有本事看舞臺!我家哥哥肯定準備了大招!”
“好好好,你說的都對,準備了宇宙無敵霹靂大招行了吧?”許婷敷衍著擺擺手,語氣里的嘲諷毫不掩飾。
短暫的黑屏后,直播鏡頭切回現(xiàn)場,方修銘抱著吉他,作為第一位選手登場。
他先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朝鏡頭和評委席深鞠一躬,然后走到預(yù)設(shè)好的高腳凳上坐下。
調(diào)整好支架話筒的高度,他湊近麥克風(fēng),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靦腆。
“這首歌,算是我多年積累的心血之作,希望能引起大家的共鳴。”
噔噔......舒緩而略帶憂傷的音樂前奏響起。
舞臺燈光驟然變暗,只留下一束孤冷的逆光打在方修銘的背后,勾勒出他淡白色的剪影。
他微微低頭,開始輕聲吟唱:
【像我這樣優(yōu)秀的人,本該燦爛過一生。】
【怎么二十多年到頭來,還在人海里浮沉。】
【像我這樣聰明的人,早就告別了單純。】
【怎么還是用了一段情,去換一身傷痕。】
歌聲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感傷,通過麥克風(fēng)傳遍整個演播廳。
【像我這樣迷茫的人,像我這樣尋找的人,像我這樣碌碌無為的人,你還見過多少人。】
......
【像我這樣莫名其妙的人,會不會有人心疼......】
一曲唱罷,方修銘抬起頭,眼神帶著恰到好處的濕潤,望向鏡頭。
他甚至還用氣聲,輕飄飄地又補了一句:“像我這樣的人,會不會有人心疼~”
“啊!!!”許婷徹底失控,抓著項詩琪的胳膊瘋狂搖晃,嗓子都快喊破了,“我心疼!我心疼死你了修銘哥哥!”
項詩琪被晃得頭暈眼花,用力掰開她的手,沒好氣地說:“瘋了吧你!不就是一首歌嗎?至于嗎?”
“你懂什么!這叫共鳴!這叫才華!”許婷激動過后,臉上紅撲撲的,連忙點開直播彈幕,“詩琪你這檸檬精,讓你看看大眾的呼聲!”
屏幕上,實時在線人數(shù)已經(jīng)突破了三十萬大關(guān),彈幕像瀑布一樣滾過,密密麻麻。
【我心疼!哥哥我抱抱!】
【哭了哭了,這歌詞寫的就是我本人啊!】
【太好聽了吧!修銘哥哥太有才了!】
【這水平,吊打現(xiàn)在榜上那些口水歌!】
【預(yù)定冠軍了!】
【年度金曲預(yù)定!】
......
“怎么樣?看到?jīng)]?全是夸的!心服口服了吧!”許婷揚著下巴,像只驕傲的孔雀,得意地看著項詩琪。
“那又怎樣!”項詩琪嘴硬,但看著那滿屏的贊美,心里確實有點發(fā)虛,“說不定......說不定我家陸昊哥哥的歌更好呢!”
她說到后面,聲音明顯小了下去,連她自己都沒什么底氣。
......
聲浪傳媒,學(xué)員候場室。
電視屏幕里,評委們正對方修銘的表演進行點評,溢美之詞不絕于耳,分數(shù)也打得相當(dāng)高,接近滿分。
陸昊坐在角落的沙發(fā)上,臉色鐵青,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握緊而微微發(fā)白。
他憤怒,不僅僅是因為方修銘偷了他的歌,更是因為那面目全非的歌詞。
他原本寫的是:
【像我這樣懦弱的人,早該遺忘在俗塵。】
被改成了【像我這樣優(yōu)秀的人,本該燦爛過一生。】
【像我這樣愚蠢的人,早該藏好這天真。】
被改成了【像我這樣聰明的人,早就告別了單純。】
陸昊的詞,是他在社會底層多年,依舊未能從泥潭掙扎出來,一次次碰壁后的自嘲與絕望,發(fā)出最后的吶喊。
而方修銘改動后的詞,帶著些許自命不凡,給人積極向上的感覺。
這讓陸昊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被人硬生生挖走一塊,再塞進一團發(fā)臭的棉花。
他創(chuàng)作時的心緒,那些深夜里的輾轉(zhuǎn)反側(cè),那些不被理解的痛苦,全被這篡改給玷污了。
哪怕他知道改動后的詞可能更加適合大眾,可他的心血,就這樣成了別人的墊腳石,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咬著牙,無盡的怒火在陸昊心中蓄積著,他在等,等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