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沒有人了??梢愿嬖V我,文化館里還有什么東西?”林苑牽著他的手,兩人悠閑地走在院子里。
一問一答的對話形式慢慢展開。
“陰氣重,死了那么多人,陰氣自然是重的。惡魂飄,被封印的青鬼,怨氣極重,會攻擊進去調查的人。陰眼讓我看見那些東西,我沒法裝作看不見,惡鬼都來攻擊我,其他人卻是無事,我喪失了半條命——還有一個活人,可以交流,幸虧有他。”
“特征?”
“沒看清,跟普通人沒什么兩樣,但是頭發很長,像流浪漢?!?
“你知道文化館為什么起火嗎?”
“不清楚,火災當天是2010年6月19日,新聞也有報道,起火的是文化館的劇場,那天劇場有學生在聽講座,救火的時候發生了意外,有12個人死于大火,但是后面這篇報道莫名其妙消失了。”
“哪家報社。”
“福昇報社?!?
“你只去過一次嗎?”
“去過三次。起火后,四年前,三個月前。起火后,我從學校請假回來參加陸語的葬禮,她的頭七過了,我受命去文化館收服鬼魂。四年前有個人找到我,要一起去探險,結果回來之后他就瘋了,現在在精神病院里。第三次你也知道,陸長老要查清真相,我只能再去探查?!?
“瘋了的人叫什么名字?”
“讓我想想,謝兮,白雪區淮城人?!?
“你第一次去,有發現什么嗎?”
“那時候還是有人在,他們著急搬東西。文化館出了事,死了人風水就差了。現場一片狼藉,尤其是劇場,都是燒焦的木板和座椅,工人正在拆除那些東西。不過還挺正常,沒有鬼魂的痕跡?!?
“陸語呢?”
“她的尸體進不了祖墳,她是橫死。陸飏把妹妹的骨灰埋在后山一棵梧桐樹下?!闭f這話時,言以然的手慢慢摩挲著她的手背,有些癢。
說完,林苑正欲放開手,卻被那只細長的手反握住,那只手力氣越使越大,最后手腕留下一圈紅印。
林苑往前一步,回頭看向言以然,抬起雙方緊握著的手,四目相對,卻無言以對。
言以然試圖從她的表情看出什么,對方眼皮微微睜大,似乎又要施展剛才的術法。
壞了——“林小姐,告辭?!彼ⅠR松開了手。
沒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徑直離開了。
林苑毫不在意他的反抗,跟在他身后回去。
管家帶領著林苑去了她的住處,房間很干凈,只有一張床和桌椅,綠色的窗簾遮住陽光,整個房間顯得很陰暗。
兩番問詢下來,指向了陸語的父親陸林寒,他的女兒死于火中,這段故事勢必跟他脫不了關系,或許他知道真相。
林苑趴在案頭,百無聊賴地看著桌上自己寫的筆記,內容牽扯的人越來越多,如果到時候沒有查到一個精彩的結局是否會讓閻王不滿意。
閻王說她只需要調查清楚即可,不需要插手這件事相關的人和事。
她拿起手機,給陸語發去了信息,讓她調查福昇報社2010年6月份的新聞報紙和叁水市白雪區槐城謝兮的詳細地址。
陸語死于這場大火,當時她決心不去投胎轉世,給林苑磕了三個響頭。
最后,林苑才留下她當助理。
當然陸語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說她是人嗎?也感覺不像。
頭七那天她給她放假回陽間看看家人,她發出一聲冷哼,然后埋頭繼續工作。
原先所有人都覺得這只是一場普通的火災,可是找不出真兇,真相就一拖再拖,已經過了六年。
“阿苑姐,這是我家地圖,還有一件事,雖然陸林知與我父親名字相似,但他不是我的親哥哥?!?
“我知道了,陸林知也沒說陸林寒是他爸?!?
一大早,林苑就從床上爬起來,根據地圖找到了餐廳,陸語的父親,陸林寒正在吃著飯。他穿著西裝,額頭的劉海被發膠固定在腦袋上。
陸林寒沒給她好臉色,她也不在意。他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奸詐和狡猾。其他人多少都會在她面前表現出友好善良的樣子,她猜測陸林寒可能是覺得自己看著老,所以拿她當小輩。
面對不需要討好語氣的大叔,她也就開門見山了,“為什么讓言以然去調查砂沉文化館的事情?”
“林小姐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
“這不是家事。我需要知道為什么?”林苑狠狠地看著他,語氣輕柔,卻不乏威脅的意味。
“小語給我托夢,說自己好痛,她全身燒焦,她沒有衣服穿,她很冷。她希望我去看看她,給她燒一些衣服”
林苑想想也知道,他在撒謊。目光對上的那一刻,陸林寒眼睛的高光消失了。
“告訴我,原因是什么?”
“為了那尊半眼神的神像,”
“所以,你讓言以然去?”
“是,他那么閑,去一趟有何不可?!?
“他還閑,你知道他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嗎?”
他的粉絲量接單也不會多便宜。
“他的錢又不會給陸家?!?
這不正常嗎?他又不姓陸。
“文化館起火的原因,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
廢物一個。
“那天情況如何?”
“學校組織研學活動,高二所有學生都去參觀文化館。他們組織學生在劇場聽專家的講座,一個班一個班進去聽,小語的班級剛好是最后一批?!?
“火勢從舞臺幕布迅速蔓延,隨即四周燃起火焰,將人包裹其中。最先被燒死的就是那個專家,劇場的門從外面被鎖住,臨中高二九班所有師生被困在里面?!?
“警察趕來滅了火,才沒有讓火勢蔓延到其他地方。那天下午學校通知家長去領孩子——我的小語死在里面,回不了家。我看不清她的面龐,身體是漆黑的?!标懥趾谋砬楹軅模粑兊贸林囟徛路鹈恳淮蔚暮粑紟еy以承受的重量。
對女兒的失去,他痛苦萬分。
林苑把注意力從他悲痛的表情上移開,關注到這件事情本身的邏輯和因果。
“他們聽的是什么講座?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學校沒有組織活動,九班的學生沒有單獨待在劇場,就不會發生這種事?;蛘呤?,所有高二的學生都會困在里面被燒死?!?
“我明白你的意思,因為——那根本不是講座,是法事,學校為了驅散學生身上的怨氣。專家也只是個幌子,那個最先被燒死的人是一名術士。之前學校里出過人命,他們請了術士驅散死人的怨氣,校長和館長認識,為了不被說成傳播封建迷信,或者是為了掩人耳目,才把法事放在文化館?!?
“可能校方根本就沒有料到,有人趁機殺人放火?!标懥趾樕祥W過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林苑很迅速地捕捉到了關鍵點“他們主要的目的是驅散九班的怨氣,才打算一個班一個班慢慢來。”
他的所有話都是基于這個身份的角度去說的。林苑是可以控制心智,但是和測謊儀差不了多少。
“所以你知道學校發生了什么事?!?
“知道一些,但是不完全清楚?!标懥趾恼Z氣慢下來,抬眼看著林苑,用一種盡在掌握的眼神?!拔矣袀€問題,困擾良久,林小姐,這副身軀并非你的本來面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