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克莉絲微微瞇起眼睛，打量著這個平日里近乎透明的貓人族女仆。

塔莉莎的貓耳緊緊貼在頭發上，聲音有些發顫：“我叔叔...就是被他們害死的。”她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圍裙：“那些狼人先誘騙他去賭場，等他輸光積蓄后，又假惺惺地借給他高利貸...”

少女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他們奪走了叔叔的房產和牲畜...就在上個月，叔叔在牲口棚里...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說到這里，塔莉莎突然抬起頭，貓眼中閃過一絲罕見的恨意：“他們在野牛鎮的玫瑰旅館二樓，租了兩個房間專門放貸，我...我陪嬸嬸去還錢時，親眼看見那些狼人在那里數錢。”

克莉絲將詢問的目光投向巴魯克，老熊人沉重地點了點頭，證實了她的說法，房間里一時陷入了沉默，只有塔莉莎壓抑的抽泣聲輕輕回蕩。

聽完塔莉莎的遭遇，克莉絲臉上并未流露出太多同情，而是冷靜地分析道：“在旅館租的房間，也就是說他們在那里的駐守人手不會太多？”

巴魯克摸著臉上的鬃毛回答：“六七個人總是有的，不過野牛鎮有他們的地下賭場，一旦出事，那邊的打手十分鐘內就能趕到支援，加起來得有二十多號人。”他頓了頓，聲音壓低：“最麻煩的是，霍爾特收買了鎮上的治安官...”

維多利亞此時已經猜到了克莉絲的意圖，詢問道：“你想端了他們的放貸據點？”

“為什么不行？他們敢劫我們的貨，就該想到后果，既然要玩，我們就玩把大的。”克莉絲聳聳肩嗤笑道：“與其被牽著鼻子被逼著到他們的地盤去談判，不如先端了他們的錢袋子。”

放在過去，維多利亞絕不會想到堂堂龍人貴族竟要去做這等勾當，但這些年受盡白眼后，她的想法早已改變，甚至比克莉絲還要激進：“正合我意，你打算怎么做？”

“霍爾特的人手不足為懼，麻煩的是那些治安官。”克莉絲皺眉道，她現在還不想和官方為敵。

維多利亞自信地揚起下巴：“這點你不用擔心，希爾瓦尼亞家在這片土地上還有些威望，我雖不能讓他們幫我們，但在這件事上，讓他們保持中立還是做得到的。”她意味深長地補充道：“當然，事后我們得繼續提供霍爾特承諾給他們的好處。”

得到姑姑的允諾，克莉絲再無顧慮，她追問道：“姑姑，我之前要你準備的東西弄到了嗎？”

“搞到了一部分步槍和霰彈槍，還有你要的炸藥。”維多利亞頓了頓：“雖然都是二手貨，但保養得不錯。”

在超凡力量的對抗上，人類與亞人族之間的差距并不懸殊，真正讓亞人族在四十年殖民戰爭中慘敗的，是人類工業體系支撐下的近代化軍備，那些成排的槍炮在戰場上橫掃而過，將一代亞人族的中低階超凡者屠戮殆盡，造成了難以挽回的力量斷層。

正因如此，戰后人類對亞人族的槍械管控極為嚴苛，嚴禁制造、販賣和使用火器。

但四十年時光流逝，這些殖民條例早已名存實亡，如今鎮上的人類治安官見到持槍的亞人，多半也會選擇視而不見，以希爾瓦尼亞家殘存的影響力，弄到一批軍火倒也不算難事。

而這些武器，她打算配發給地下城里的哥布林們使用。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她發現這些綠皮小怪物的智商很特別，當你放任不管時，他們就會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蠢事。

可一旦她擺出地下城之王的威嚴下達明確指令，這些哥布林立刻就會變成最聽話的士兵，嚴格執行每一個命令。

更讓克莉絲驚訝的是他們的學習能力，就像釀制私酒這樣復雜的工作，只要親自示范幾遍，哥布林們就能分毫不差地復制出來，甚至還能在重復操作中自發優化流程。

比起哥布林們現在拎著的破木棒，這批新到的槍支無疑會大幅度提升他們的戰斗力。

有了武器心中有底的克莉絲，沉聲下令道：：“我們還有一天半準備時間，需要個熟悉地形的人，帶我去野牛鎮踩點。”

她抬手制止了正要請命的巴魯克：“你不能去，作為希爾瓦尼亞家的親信，你太顯眼了。”

巴魯克會意，轉身指向門口：“那就讓賈卡爾陪您去吧。這小子身手利落，對附近幾個鎮子都了如指掌。”

順著他指引看去，一個少年正獨自坐在門廊下，他留著利落的短發，淺色絨毛上點綴著深色斑點，修長的貓耳不時輕輕抖動，從始至終，他都安靜地用小刀雕刻著骨質人偶，直到聽見自己的名字才緩緩起身，將未完成的雕刻揣進懷中后，他向克莉絲恭敬地鞠了一躬，動作干凈利落。

從他矯健的體態和布滿斑點的皮毛，克莉絲認出這應該是個豹人族少年，她微微頷首：“就你了，現在出發。”

兩小時后，野牛鎮自由人雜貨鋪。

這家不起眼的小店是希爾瓦尼亞家在鎮上僅存的幾處產業之一，恰好斜對著玫瑰旅館，在鎮外兜轉幾圈熟悉地形后，喬裝改扮的克莉絲被賈卡爾從后門帶進了雜貨鋪二樓。

透過窗簾的縫隙，玫瑰旅館的動靜盡收眼底，賈卡爾站在克莉絲身后陰影處，指向旅館門口一個斜靠在躺椅上的年輕人，那人膝上橫著一桿雙管獵槍，身后站著兩個保鏢，正輕佻地對路過的亞人少女吹著口哨。

“那是雷文，霍爾特最小的弟弟，負責野牛鎮的放貸生意。”賈卡爾的聲音壓得極低。

又一個弟弟，克莉絲記得傷害自己表弟的也是霍爾特的弟弟加爾姆，她不由皺眉道：“這個霍爾特總共幾個兄弟。”

“算上霍爾特八個。”

“多少？”克莉絲不禁咋舌，這狼人族可真夠能生的。

“早年他們兄弟為了爭奪地盤和走私生意，沖突中死了四個，現在只剩下老二霍爾特、老四加爾姆、老五卡利，還有這個最小的老八雷文。”賈卡爾補充道。

克莉絲若有所思地盯著樓下的雷文：“他們兄弟感情如何？”

“據說相當深厚，正因為失去過四個兄弟，霍爾特對剩下的幾個弟弟格外照顧。”賈卡爾說著，貓耳微微抖動：“上個月有個還不起貸款的賭徒，被逼到絕路之下傷了雷文，第二天就被發現尸體丟在了林子里，被狼啃的只剩下幾塊肉。”

聽完賈卡爾的講述，克莉絲心中又有了新的念頭，轉身回到桌前，目光落在鳳凰城周邊的地圖上：“從草莓鎮到野牛鎮有幾條路？最快需要多久能到？”她手指在兩地之間劃動。

賈卡爾走近地圖，仔細查看后回答：“算上各種小路山路，少說有七八條，但要想最快抵達就只能騎馬走大路...”他的手指沿著兩條主路移動：“現在兩條路中，只剩這條能走，另一條正在修鐵路。”

“騎馬走這條路。”他指著其中一條主路道：“最快一個小時就能到野牛鎮。”

克莉絲盯著地圖沉思片刻：“這條路最適合設伏的路段在哪里？”

賈卡爾遲疑了一下，指向地圖上一處標記為河谷的位置：“金砂河后面的羊腸山谷，是進野牛鎮的必經之路，那里兩側都是密林，中間的路只夠三匹馬并行。”

“很好！”克莉絲立即做出決定：“我們現在就馬上出發去實地查看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