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呼嘯，樹影婆娑。待得走近，柳三江瞇起眼睛，認出是柳家貴等幾個兄弟。

“爹！三江！”柳家貴快步上前，臉上寫滿驚訝，“你們怎么上山來了？不是約好在城里碰頭嗎？”

柳三江沒有立即回答，目光在三兄弟身上逡巡。他們身上沾滿了泥土和草屑，顯然是在山里奔波了許久。

“那邊事情辦完了，就先回來了。”柳三江語氣平淡，仿佛只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屯屯長站在一旁，目光銳利地掃過三人：“裝備齊全沒？”

柳家旺拍了拍背上的包袱，臉上露出一絲得意：“帶上了，孫醫生一聽說能賣上價，二話不說就給了。”

寒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屯屯長皺了皺眉頭，壓低聲音叮囑道：“趕緊去吧，今兒晚上別回了。要么去縣里找趙民明，要么去鎮上找鐵屯長叔，將就一宿明早再說。”

“知道了爹。”柳家旺點頭應下。

三兄弟轉身要走，柳三江突然伸手入懷，掏出一卷東西塞到柳家旺手里。柳家旺下意識接過，觸手間是厚實的分量。

“三兒，這是...”柳家旺摸著手里的東西，眉頭微蹙。

柳三江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去城里搓一頓，回來時給屯子里的人也帶些。咱們屯子也該過個好節了。”

“算了吧，掙錢不容易。”柳家旺想要推辭。

“拿著。”柳三江語氣堅定，不容拒絕。

屯屯長適時開口：“三兒說得對，你就聽他的吧。”

“那...好吧。”柳家旺這才收下那卷銀圓，“我們就先走了，得趕緊把東西送過去。”

目送三兄弟離開，柳三江加快腳步往前走。山路崎嶇，腳下的枯葉發出細碎的響聲。快到屯子時，一道白影閃過，引起了他的注意。

轉頭望去，只見遠處立著一只白毛尖嘴尖耳的狐貍，正用一雙明亮的眼睛盯著他。那目光中似乎蘊含著某種人性化的智慧。

“三兒，怎么不走了？”同伴疑惑地問道。

“看見個老朋友。”柳三江笑著朝遠處招了招手，“過來！”

林子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眾人不由繃緊了神經。直到看清是一只銀狐貍小跑過來，大家才松了口氣。

“這狐貍怎么這么眼熟？”有人低聲嘀咕。

柳三江蹲下身子：“這是你家那兩只的娘親。”在這山里，敢這么大膽直接跑上前的，也就只有它了。只是讓他好奇的是，這狐貍怎么兩頭跑，時而在這邊，時而又跑去巡山隊那邊的林子里。

“聽說我下山倒賣賺大了，就來要好處了是不是？”柳三江笑著張開雙手，“不過我現在沒帶吃的，想填飽肚子就跟我回村，順便看看你家孩子。”

銀狐貍歪著腦袋看了他一會，突然轉身鉆入灌木叢中不見了。

“狐仙君是來打個招呼。”有人打趣道。

“三兒你運氣真好，進山都能遇到狐仙君，什么時候也讓它跟我打個招呼。”

“得了吧你，狐仙君看見你能嚇得吃不下飯。”

走到屯口時，小黑搖著尾巴跑了出來，身后還跟著兩只阿秦狐。三個小家伙圍著柳三江轉圈，親昵地蹭著他的褲腿。

“瞧，這才叫家里養的好，一回來就來接。”柳三江彎腰挨個摸了摸三個小家伙的腦袋。

“三江！狐大仙又現身了！”

抬頭望去，剛才那只銀狐貍嘴里叼著一只灰老鼠跑了過來。它將老鼠放在柳三江腳邊，然后走上前和兩只阿秦狐蹭了蹭。

“怕你餓得慌呢。”有人笑著打趣。

柳三江看著地上的灰老鼠，哭笑不得：“我是說沒帶吃的，不是說斷糧了么，這個我可下不去嘴。”

“走吧，今天也算是來了貴客，得好好招待。”

回到屯子后，眾人各自散去，只有屯屯長跟著柳三江回了家。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兩人走進屋內。柳三江從懷里掏出一個包袱，小心翼翼地解開。

桌上很快堆滿了銀元，像一座小山似的閃著寒光。旁邊還放著幾根大小銀鯽和金條，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柳三江正要按之前商量好的方案分配，村長使勁搖頭：“不行，這樣分不行。”

“怎么不行？”柳三江疑惑地抬頭，“同上山的得分一杯羹，同下山的也得有份，這不是應該的嗎？”

“我不是說這個。”屯屯長搖頭，“是說你分得太少了。”

“這還少？不是按您說的對半分嗎？”

屯屯長嘆了口氣：“一碼歸一碼，捕魚是你的主意，這次也是。歐掌柜認的是你，找你談這筆買賣。”

“他找上我不就因為我是柳家寨的？”柳三江反駁道，“咱們屯子本來就是有名的獵手屯子，我就是個工具人。”

“三兒，你也太低估自己了。”屯屯長的語氣變得嚴肅，“沒有你，就算他再看得起我們屯子，這活也輪不到我們頭上。這次分配，得我來。”

柳三江看著屯屯長把金條全放到自己這邊，又把銀元分成兩半，這才明白過來。之前談好的對半分，金子都是自己的，銀元五五分。

虎皮加虎鞭共3100銀圓，金條歸自己，銀圓1600，自己再得800。進山的7人每人100銀圓，下山的25人每人4銀圓。而自己，除了價值1500銀圓的金條，還有800現銀。

看著屯屯長的分配方案，柳三江不禁莞爾。不愧是自己親大爺，對半分還能商量著來。屯屯長的目光中帶著慈愛，卻又透著幾分精明。

他點燃煙絲，深吸一口，吐出一團煙霧：“今天分多了，下次要是沒這么多，人心能不變嗎？”

“升米恩，斗米仇？”柳三江若有所思地說道。

“就是這個理。”屯屯長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贊許，“懂我意思就行。”

說著，屯屯長指了指柳三江帶來的東西：“把你那份先收起來。還有，以青嶺里打到的、采到的，屬于你的自己拿走，別說什么家里用不著。”

“知道了，大爺。”柳三江應聲，心里卻還在琢磨著屯屯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