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過去了。

兩刻鐘過去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

秦玄的手臂已經開始發酸，但他依然保持著均勻的節奏搖晃著瓶子。小桃看得都替他累，連連搖頭：“姑爺，要不要我來幫忙？”

“不用，”秦玄咬牙堅持著，“這個力道要恰到好處，太重了會把藥材打碎，太輕了又混合不均勻。”

又是整整三個時辰過去，秦玄的手臂已經快要抬不起來了。但看著瓶中逐漸變得透明的液體，他知道快要成功了。

最后，他用幾層上好的棉布過濾掉渣滓。一瓶金黃透明的液體終于大功告成——這是這個世界上第一瓶花露水！

“來。”秦玄倒出一點，輕輕涂在雨柔的手腕上。

雨柔先是感到一陣清涼，緊接著那令人難耐的瘙癢感瞬間消失。更讓她驚喜的是，一股淡雅的香氣隨之散發出來，沁人心脾。

“這......”雨柔望著秦玄，美眸中滿是感動。她這才明白，相公折騰了大半天，竟是為了給她止癢。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泛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好香啊！”小桃在一旁使勁嗅著空氣中的香氣，兩眼放光，“這香味比我們平常用的香料都要好聞！”

這香氣確實與尋常香料完全不同。一般的香料燃燒后總帶著幾分煙火氣，但這花露水的香氣卻是純凈優雅，令人心曠神怡。

秦玄看著她們的反應，心中暗自得意。這花露水的秘密就在于麝香和龍涎香的完美配比。麝香讓香氣迅速散發，而龍涎香則能讓香味持久不散。這兩種名貴香料的組合，就算放在后世，也能與頂級香水一較高下。

“姑爺真是太厲害了！”小桃一邊贊嘆，一邊偷偷聞著自己的手腕，“這個香味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膩。”

雨柔小心翼翼地收好瓷瓶，又用手指蘸了一點給小桃抹上。小桃頓時歡喜得手舞足蹈：“我這還帶了個小袋子......”

她正要撩開衣襟，突然想起秦玄還在屋內，頓時紅著臉停下了動作，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樣。

秦玄有些尷尬地站起身，隨口說道：“我去外面洗個手。”

他快步走出房門，身后傳來雨柔那帶著幾分戲謔的笑聲：“小桃，讓你再聞聞郎君親手調制的香水。”

“小姐！”小桃的聲音里滿是羞意，幾乎帶著哭腔，“您就別取笑我了。”

秦玄搖頭輕笑，向著院中的水井走去。初夏的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青石板上，遠處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這大周的生活，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水井邊的石臺上放著一個青瓷水盆，秦玄伸手撥弄著清涼的井水，看著水面泛起層層漣漪。他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剛才雨柔那促狹的笑容，還有小桃羞紅的臉龐。

“這丫頭倒是單純。”秦玄低聲自語，“不過這香水的配方，確實是個不錯的敲門磚。”

兩日后的午后，胡商馬克再次登門拜訪。這一次，他帶來的禮物頗為用心。

“秦兄，這些都是我從西域帶來的珍品。”馬克指著擺在案幾上的物件，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這奇楠香手釧是從真臘求來的，這琉璃獅子鎮紙是波斯工匠所制，還有這紅海乳香，都是給府上女眷準備的。”

秦玄讓人在后院擺了酒席，與馬克在一株老槐樹下對飲。初夏的微風拂過樹冠，帶來陣陣清涼。

雨柔出來謝過禮物，淺飲一杯便告退，只留下小桃在旁侍酒。小丫頭的眼神時不時地瞟向秦玄，卻又在對上他的目光時慌忙低下頭去。

沒了外人，秦玄與馬克的談話漸漸放開。酒過三巡，馬克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自己的經歷。

“去年我去了一趟天竺，那邊的珍珠...”馬克正說得起勁，卻見秦玄微微一笑。

“你說的是曼納爾灣的珍珠吧？確實不錯，不過比起波斯灣的珍珠，還是差了些。”秦玄輕抿一口酒，“尤其是巴林島附近出產的珍珠，色澤更加純凈。”

馬克愣住了，他沒想到秦玄對這些竟如此了解。

“秦兄還知道巴林島？”

“何止是巴林島。”秦玄放下酒杯，“從斯里蘭卡的藍寶石礦，到高加索的虎睛石產地；從南亞的香料集散地，到天竺的珍珠漁場，這些地方我都略知一二。”

馬克的眼睛漸漸瞪大。這些可都是胡商世代相傳的秘密，一般人根本無從得知。

“好望角那座桌山...”秦玄蘸著酒水，隨手在桌上勾勒出山的輪廓，“從海上望去，就像一張巨大的餐桌。當地人稱它為'風暴之山'，因為那里常年大風不斷。”

馬克的手開始微微發抖。這些地方，他連聽都沒聽說過。

更讓他震驚的是，秦玄接下來說起了波斯古國的秘辛。

“大流士的萬人不死軍團，是波斯帝國最精銳的部隊。”秦玄的聲音平靜而悠遠，“他們手持的'亡靈指揮者之劍'上，銘刻著'承阿胡拉之名，我無所畏懼'的古老文字。”

馬克的酒杯“啪”的一聲落在桌上，酒水濺出來都渾然不覺。這是一千七百年前的往事，就連波斯最博學的學者也未必知曉。

雨柔躲在紗簾后，手中的針線早已停下。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夫君竟懂得這么多。那些遙遠的異域風情，千年前的秘聞軼事，從秦玄口中說出來卻是那樣自然。

正想著，馬克突然起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先生學識淵博，在下愿拜為師！”馬克額頭貼地，聲音顫抖，“您的見識勝過波斯所有學者和商人的總和！”

秦玄一愣，連忙去扶：“這是何必？我不過是隨口說說...”

“隨口說說？”馬克被按回座位，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您再多說幾句，我怕是要瘋了！這些知識，都是我們胡商夢寐以求的啊！”

雨柔見狀，趕緊示意小桃取來花露水。一股清香飄來，馬克猛地站起：“這就是師娘和這位小姑娘身上的香氣！”

“在波斯，這東西能賣嗎？”秦玄笑著問道。

“能賣？”馬克激動得手舞足蹈，“整個地中海和波斯都會為之瘋狂！一兩至少值四兩黃金！那些達官貴人，一定會爭相購買！”

紗簾后的雨柔驚呆了。她的夫君隨手調制的香水，居然如此珍貴？

“不僅是香水。”馬克繼續說道，“先生既然懂得這么多，想必對各地的商品也很了解。如果先生愿意指點，我愿意...”

秦玄抬手制止了馬克的話，“你先別急。這香水的事情，我們可以慢慢談。”

馬克連連點頭，眼中滿是期待。

小桃捧著手中的瓶子，眼神中滿是震驚。她的手指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轉動著瓶身，透明的液體在燈光下泛著淡淡的金色光芒。

四錢黃金一錢露水，就這么一滴，就消耗了一枚金戒指？她不敢想象這小小一瓶花露水究竟價值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