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她靠近軍營的時候，靈識突然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熟悉的氣息讓她心頭一震，差點失去平衡。

沈明文！

她的二哥竟然真的在這里！

此刻的沈明文正站在主帳中，面對著一位威嚴的將領。那將領身材魁梧，虎背熊腰，一身戎裝顯得格外氣勢不凡。帳篷四角都有士兵把守，卻對里面的談話置若罔聞。

“好小子！”那將領爽朗大笑，聲音中充滿贊賞，“沒想到能徒手擒虎的，竟是個跟我兒子差不多大的少年。云山，你手下果然藏龍臥虎啊！”

柳云山神色從容，不卑不亢道，“屬下能有今日，全賴都尉栽培。”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帶著恰到好處的謙遜。

“哦？此話怎講？”韓毅眉頭微挑，手指輕輕叩擊著案幾，發出細微的聲響。

“都尉威名遠播，才使得青龍衛人才輩出。屬下不過是沾了您的光罷了。”柳云山起身拱手，語氣恭敬。他的目光微垂，看似謙恭，實則暗藏鋒芒。

沈長菱站在帳外的陰影處，借著靈識將帳內的一切盡收眼底。左右兩位參將的表情變化絲毫未逃過她的眼睛。石參將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嘴角微微下撇；韓參將則輕蔑地揚了揚眉，顯然對柳云山這番馬屁話語極為不滿。

帳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凝滯，眾人似乎都在等待韓毅的反應。燭火跳動，在地上投下搖曳的影子。

“哈哈哈！”韓毅突然大笑起來，打破了這份沉寂，“云山這張嘴是越發會說了。”

石參將見狀，連忙插話道，“說到底，那頭虎崽還是沈明文抓到的。都尉不如提拔提拔他，也好讓大伙兒看看咱們青龍衛賞罰分明。”他說這話時，目光不經意地瞥向柳云山，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韓參將也跟著附和，“是啊，這樣一來手底下的兄弟們肯定更有干勁了。”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刻意的熱切。

沈長菱注意到沈明文的反應。他臉上雖帶著笑，但眼底卻閃過一絲不耐。那雙總是溫和的眼睛此刻略顯疲憊，眼角的細紋里藏著說不出的無奈。她太了解自己這個二哥了，這種明爭暗斗最令他厭煩。

帳內的空氣似乎變得更加沉重，眾人的呼吸聲在這狹小的空間里清晰可聞。沈明文上前一步，臉上掛著那副標志性的憨厚笑容，“小人不過是運氣好，柳千總帶人纏住大虎，我才有機會抓到小的。這功勞，不該算在我一人頭上。”

左韓參將聞言，眼中的輕蔑更甚。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顯然都認為這個小子實在愚笨，送上門的功勞都不知道把握。帳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只有燭火依舊在無聲地跳動。

韓毅的目光在沈明文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然露出贊許之色，“好！給你五十兩銀子，外加一瓶上等玉傷膏。休息十天養傷，年輕人以后機會多的是。”

“多謝都尉恩典！”沈明文歡喜地磕頭謝恩，動作間牽動了胸前的傷口，他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

待沈明文退出大帳，柳云山故意落在最后。沈長菱分出一縷靈識跟著他，只見他與韓毅密談，從懷中掏出一個鼓鼓的包袱，里面裝著三千兩銀子。銀兩撞擊發出的細微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云山啊，你也知道，光靠本事不夠...”韓毅意味深長地說，手指輕輕撫過那包銀兩。

“屬下明白，一定盡快湊齊剩下的銀子。還請都尉在王爺面前多美言幾句。”柳云山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幾分討好。

沈長菱冷笑，這柳云山果然沒安好心。她的靈識感知到柳云山離開后，韓毅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顯然對這筆意外之財十分滿意。

夜色漸深，營地里漸漸安靜下來。沈長菱迅速趕往傷員營帳，正好看見沈明文獨自一人在查看傷口。燭光下，他小心翼翼地揭開胸前的紗布，露出猙獰的傷痕。

胸前的紗布已被鮮血浸透，泛著刺目的紅色。沈明文眉頭緊鎖，顯然是想起了被柳云山推出去擋虎爪的一幕。那一刻的驚恐和痛苦仿佛又重現在眼前，讓他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營帳外傳來巡夜的腳步聲，沈長菱悄無聲息地現身，其他兩個傷員瞬間陷入沉睡。沈明文警覺地伸手摸向枕下，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二哥！”

沈明文猛地一驚，手中的紗布掉在地上，差點從床上跳起來，“誰？！”緊張的神色中帶著一絲慌亂。

“是我。”沈長菱掀開帳簾走了進去。月光從帳篷頂端漏下來，與油燈的光芒交織在一起，照在沈明文驚喜的臉上。

“長菱？你怎么來了？”沈明文臉上的表情瞬間由驚轉喜，但很快又變得緊張起來，“這里是軍營，你一個姑娘家......”

“大伯一直在找你。”沈長菱打斷了他的話，徑直走到他身邊。她的眼神落在他胸前那包扎得歪歪扭扭的傷口上，“他托人給蕭繼昂送信，讓他幫忙打聽你的下落。”

說著，她伸手去解沈明文身上的紗布。

“等等，我自己來！”沈明文慌亂地想要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老虎？”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沈明文訕笑著想要蒙混過關，“這都是男人的勛章，你看我現在多結實......”

話還沒說完，就被沈長菱打斷，“別裝了，我都知道了。”她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些許藥粉撒在傷口上。

“從實招來，你是怎么跑到這里來的？”沈長菱系好紗布，在他對面坐下。燈光映照下，她的眼神銳利如刀。

沈明文嘆了口氣，終于說出了實情。原來他早在草原上就打聽好了路子，根本沒去找蕭繼昂，而是直接來了青龍衛。

“我知道我爹不會同意，”他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但我總不能一輩子躲在他的羽翼下。”

“三哥知道這事？”沈長菱挑眉。她太了解沈家三兄弟了，這事肯定少不了沈明齊的參與。

“給了他封口費。”沈明文嘿嘿一笑，露出一副狡黠的表情。

“那我的呢？”

沈明文臉色一變，慢吞吞地從床底摸出一個荷包，“就這些了......”

沈長菱接過荷包，卻沒有多看一眼。她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西陵縣的捕虎公告，就是你們接的？”

“你怎么知道？”沈明文一臉震驚。

“說說具體情況。”沈長菱的語氣不容置疑。

沈明文便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當說到柳云山把他推出去擋虎爪時，沈長菱的眼神越發冰冷，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衣角。

“我先走了。”她突然站起身，“下次給你送點金瘡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