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陳狗子就找到了楊鋒。他們在一家小飯館的包間里，昏黃的燈光下，陳狗子的臉顯得格外扭曲。

“鋒哥，你得給我做主啊！那小子的老子今天把我們三個打得都站不起來了！”陳狗子哭訴道，聲音里帶著委屈。

楊鋒坐在椅子上，瞇著眼睛：“誰先動的手？”

“這...”陳狗子支支吾吾，不敢直視楊鋒的眼睛。

“說實話。”楊鋒的聲音冷了下來。

“是...是我們先挑釁的。”陳狗子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楊鋒冷笑：“活該。”

“鋒哥，你不能這樣啊！咱們在這片混，要是讓人知道您的人被打了都不管，以后還怎么混？”

楊鋒沉默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打：“行，我去會會他。”

第二天一早，楊鋒帶著十幾個人堵在了翠華巷的巷口。

陳守信剛從家里出來，就看到了這群人。他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徑直走了過去。

為首的男人開口道，聲音低沉：“我是楊鋒，聽說你昨天打了我的人？”

陳守信正要說話，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青蓮拎著一根木棍走了出來，眼神凌厲如刀。

“回去。”陳守信說道，語氣不容反駁。

青蓮盯著楊鋒看了幾眼，眼中閃過殺意，然后轉身離開了。但那眼神里的寒意，楊鋒看得一清二楚。

他忽然想起了另一個女孩，也是這樣倔強執著的眼神。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記憶卻如此清晰。

“楊鋒？北新橋的楊鋒？”陳守信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是我。”楊鋒點點頭，眼神平靜。

“我兒子前幾天被人捅了，現在還在醫院里躺著，在那之前，跟你這個兄弟起過沖突。”陳守信指著陳狗子，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

楊鋒轉頭看向陳狗子，眼神驟然變冷：“這事你怎么沒跟我說？”

陳狗子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他知道自己這次闖了大禍，楊鋒最討厭這種背著他干事的人。

楊鋒站在巷口，瞇著眼睛打量著眼前的狗子：“狗子，這事兒是不是你干的？”

狗子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連連擺手解釋：“鋒哥，真不是我！我可以對天發誓，絕對不是我干的！”

楊鋒轉過身，目光落在陳守信身上。他的語氣依舊強硬，但話里卻透著一股子維護：“我兄弟說不行，那就不是。”

陳守信站在那里，神色平靜得仿佛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你說，我信。”

這簡單的四個字讓楊鋒愣了一下。他原本繃緊的肩膀不自覺地放松了些，眉頭微微皺起，顯然沒料到對方會是這種反應。

楊鋒的思緒有些混亂。來之前，他就覺得這事兒沒那么簡單。這位住在翠華巷的主兒，門前停著輛價值不菲的吉普車，剛才還看見個年輕漂亮的大學女老師從里面出來，緊接著又是個小姑娘。

這樣的人物，顯然不是普通角色。

楊鋒暗自盤算著。他敢對付李上游，那是因為知根知底。可眼前這位，光是那輛小吉普就不簡單，更別說還有好幾個女人護著。這檔次，跟自己這幫人完全不是一個層面的。

但既然當了大哥，兄弟的事就是自己的事。楊鋒深吸一口氣，直視著陳守信：“你的事兒算完了，但我兄弟這頓揍不能白挨。”

陳守信嘴角微微上揚，從容不迫地說道：“醫藥費和營養費我來承擔，昨天揍你三個兄弟的事就這么算了。”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鈔票，也沒細數，直接遞了過去。

楊鋒沒去看那些錢，而是目光灼灼地盯著陳守信的眼睛：“狗子，鐵頭，石頭，你們覺得怎么樣？”

“行啊，哥！”鐵頭眼睛發亮。

“沒問題。”石頭也跟著附和。

狗子雖然心里還有些不痛快，但見其他兩人都同意了，也只能低聲應和。他揉了揉還在隱隱作痛的肋骨，默默點了點頭。

“哥們，咱倆之前沒見過吧？”楊鋒忽然問道。

陳守信淡然回應：“嗯，你是沒見過我。”

“成，那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你跟狗子的事，就此翻篇。”楊鋒的聲音里帶著試探。

陳守信沒再多說什么，穿過他們中間，上了吉普車，調頭離開了。發動機的轟鳴聲漸漸遠去，留下一群面面相覷的小混混。

跟著楊鋒來的那些小弟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那輛吉普是對方的座駕。一個個后背發涼，這種人物確實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狗子，今天帶兄弟們轉轉，我要那小子的底細。”楊鋒沉聲吩咐道。

“明白，哥。”狗子應聲，揉著還在作痛的肋骨。

楊鋒站在原地，回味著剛才那句你說，我信。這三個字在他心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這事兒，他管定了。就沖著對方這份信任，也得管到底。

醫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氣味刺鼻。陳守信趕到時，正好接替了周語和洪雨薇。病房里，兒子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呼吸平穩。

田媽媽也來看過，她是302醫院退休的，對這里的環境和醫護人員都很熟悉。陳曉月跟著來，眼睛哭得像兩顆紅腫的核桃。陳守信沒讓她留下，而是讓她跟田媽媽回去了。這種守夜的事，不該讓一個小姑娘來受罪。

夜深人靜時，陳玉蘭來了。她穿著一件米色風衣，妝容淡雅，站在病房門口欲言又止。

“你回去歇歇吧，有玉婷幫我看著。”陳守信輕聲說道。

陳玉蘭在陳守信的女人中很特別，她像一縷若即若離的輕煙，跟誰都處得來，卻又似遠似近，讓人捉摸不透。

“那你辛苦了。”她輕聲說完，轉身離去。

陳守信下樓時，在醫院門口看到了楊鋒的一個小弟。那人躲在陰影里，見四下無人，才快步上前。

“鋒哥讓我告訴你，永安門那邊有個叫野狼的。”那小子說完就一溜煙跑了。

這個綽號像一把鑰匙，打開了陳守信塵封的記憶。野狼，這個名字對應的就是黎援朝和鐘為民那個年代。雖然不是一個時期的人，但這幾年當大院女婿，多少能找到些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