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這樣，給陳守信退四個人回去得了。”有人提議，試圖調解。

“對對對，湊四個人還不行嗎？他還能真不干了？”另一個人附和道。

“冶金部現在項目都停了，陳總師整天忙得昏天黑地，我們還得給他讓路不成？”

會議室里的爭吵還在繼續，但陳守信此時已經帶著洪雨薇往趙蕓那邊去了。路上，洪雨薇欲言又止好幾次。

“有話就說。”陳守信看出她的猶豫。

洪雨薇嘆了口氣：“你真的想好了嗎？這樣下去，對誰都不公平。”

陳守信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道：“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周語為什么讓你去陪小米嗎？因為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昨晚她哭了，哭得很傷心。”

陳守信的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她說她不想讓你為難，但是......，“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陳守信停在原地，他突然覺得很累，這種疲憊不是來自工作，而是來自內心深處的煎熬。

天空中開始飄起小雪，他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雪花落在臉上，冰涼刺骨。遠處傳來鞭炮聲，提醒著他年關將至。可他的心里，卻怎么也找不到過年的喜悅。

721所里，鄭首長的話音落下，會議室里鴉雀無聲。窗外寒風呼嘯，吹得玻璃窗微微作響，更襯托出室內的沉寂。

那些老資格的科研人員，此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軍銜和軍功擺在那里，誰敢在這位新任領導面前耍橫？幾個人不自覺地挪了挪身子，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響。

鄭首長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香在唇齒間縈繞：“都別吵了，趕緊拿出個方案來，大家都想回家過年吧？”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可在座的人都聽出了弦外之音，解決不了問題，誰也別想回家。幾位老科研人員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陳守信送來的那套茶具此刻正好派上用場，青花瓷上的紋路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鄭首長借此施壓，拿捏得恰到好處。茶杯輕輕放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讓幾位老科研人員的身子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這幫老家伙背后捅了陳總師一刀，導致冶金部的研究陷入停滯。換做是誰，能不生氣？會議室里的暖氣開得很足，可幾位老科研人員卻感到一陣寒意襲來。

短短一個多月，在陳總師的帶領下，冶金部嘗到了前所未有的甜頭。每天睜眼閉眼之間，煉鋼技術就有了質的飛躍。實驗室里的數據一天比一天好，連隔壁的化工所都眼紅得很。

可惜好景不長，這幫人一搞事，甜頭就斷了。實驗室里的進度表上，那些紅色的箭頭突然停滯不前，仿佛時間被凍結了一般。

鄭首長特意挑在年二十九這天開會，就是要給這幾個始作俑者一個教訓。窗外飄起了雪花，細碎的白點打在玻璃上，無聲地化作水珠滑落。

“我說兩句。”721所所長清了清嗓子，聲音在安靜的會議室里格外清晰。

作為一把手，他心里也對這幾個老家伙頗有微詞。陳總師雖然年輕，但資歷和成果卻能甩在座的幾位好幾條街。所長的目光掃過在座的幾位，每個人都不自覺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所長暗自琢磨，這些人怕是純粹嫉妒。同在一個單位，憑什么陳總師的待遇比他們高那么多？他們在實驗室里干了幾十年，卻比不上陳總師短短幾年的成果。

但這些待遇是陳總師應得的。為了保護他的安全，許多機密文件現在都不對外披露，可該有的獎勵一分不能少。所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節奏透露著他的不耐煩。

所長繼續說道：“我們721所確實有失職的地方，陳總師來了快六年，依然是單槍匹馬，這確實說不過去......”

會議一直持續到傍晚，直到所有人都拿出了讓鄭首長滿意的方案，才得以離開。走出會議室時，幾位老科研人員的背影顯得格外蕭索。

......

陳守信騎著自行車，載著洪雨薇往家趕。寒風呼嘯，街道上行人寥寥。自行車的輪胎碾過地上薄薄的積雪，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洪雨薇輕輕扶著妹夫的腰，她受了傷，得小心別碰到傷口。寒風中，她能感受到陳守信身上傳來的溫暖。

“妹夫，你這肌肉練得不錯啊。”洪雨薇笑著說，呼出的白氣在空中形成一團小小的云霧。

“文武雙全才是新時代的精英。”陳守信隨口應道，目光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

“那倒也是。”洪雨薇捏了捏他的腰，語氣里帶著調侃，“不過你這練得有點過頭了。”

“習武之人，這都正常。”陳守信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模糊。

洪雨薇在一群大老爺們中混久了，說話做事都比較隨意。在外人面前她還會收斂，但和陳守信單獨相處時，就懶得端著了。她的目光在陳守信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若有所思。

其實她對陳守信的了解，遠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從青嶺山的檔案到四合院東巷的青石磚拳印，這些信息都在他們特別隊的案板上擺著呢。每一條信息都像是一塊拼圖，漸漸拼出了一個完整的陳守信。

洪雨薇說，聲音里帶著關切：“行了，你快去找閨女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你送了。”

“那我走了。”陳守信調轉車頭，消失在飄雪的街道盡頭。

陳守信騎車來到趙蕓家，院門鎖著，看來她帶著孩子出去了。積雪覆蓋了院子里的地面，顯得格外安靜。

他掏出昨晚趙蕓給的鑰匙開了門。如今的時代男女防備心重，但都已經這樣了，再推辭就顯得矯情。鑰匙在鎖孔里轉動，發出清脆的聲響。

趁著家里沒人，陳守信開始布置。原本想把吉祥牽來，但想到趙蕓今晚要帶小米去姥姥家，就打算初二再說。院子里的積雪反射著路燈的光，給這個小院增添了溫馨。

他先是把廚房的柴米油鹽都補充齊全，然后進了屋。廚房里的架子上擺滿了各種調味料，雖然簡單，但很整齊。

外屋爐子還有余溫，看來她們娘倆出去沒多久。房間里還留著早晨的煙火氣，讓這個寒冷的冬夜多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