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看到北馮清雨額角滑落的汗水，也沒有發現他眼底偶爾閃過的掙扎。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卻極力壓抑著什么。

帳幔輕輕晃動，將外界的光線阻隔在外。房間里只剩下細微的衣料摩擦聲和壓抑的喘息。

一切結束后，房間里安靜得可怕。

王婷躺在那里，一動不動。月光透過帳幔的縫隙灑在她蒼白的臉上，讓她看起來像一尊精致的瓷器。

北馮清雨側頭看向她，眼前又浮現出那層揮之不去的血霧。每當他注視著王婷，那層血霧就會變得更加濃郁，仿佛要將他的理智吞噬。

王婷身上淡淡的新雪氣息中似乎摻雜著血腥味，這味道如同一把利刃，不斷刺激著他的神經。有什么被封印的記憶在掙扎，想要破繭而出，卻始終被困在意識深處。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床單，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額頭上的青筋微微跳動，顯示著他內心的不平靜。

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打破了房間里凝固的氣氛。

“王爺，王妃。”是青棠溫柔的聲音。

王婷這才有了動作，起身去了浴室。水聲響起，她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蒼白的臉色，略顯疲憊的眼神，還有頸間若隱若現的紅痕。

等她出來時，北馮清雨已經不在房內。床榻上還留著他躺過的痕跡，余溫尚存。

她看著空蕩蕩的床榻，不知是習以為常還是失望。月光依舊靜靜地灑在地上，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第二天一早，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為房間增添了幾分暖意。用過早膳后，青棠快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喜色。

“王妃，墨公子來訪?！?

“墨云霄？”王婷放下手中的茶盞，并不意外。她早就知道他會來金陵，陳雨曾經提過這件事。

“他送來了這個?！鼻嗵碾p手捧著兩個精致的漆盒走到她面前。

漆盒通體烏黑發亮，上面描繪著精美的花鳥圖案。王婷接過來，輕輕撫摸著盒子光滑的表面，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意。

她打開其中一個，眼前頓時一亮。

盒內鑲著一面精巧的鏡子，桃花鏤空的蓋子將鏡子完美地嵌入其中。鏡面明亮如水，映照出她略顯蒼白的面容。

兩支口脂和一盒粉躺在絲綢襯里上，在晨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澤。

她取出一支口脂，輕輕打開。淡淡的花香飄散開來，讓人心情愉悅。她試了試顏色，淡淡的粉色襯得她膚色更加瑩白。

“真適合小姑娘呢?！彼p聲說，語氣中帶著幾分懷念。

“王妃說什么呢，您用這個顏色最好看了。”青棠連忙說道，眼中滿是真誠。

王婷搖搖頭，取出絲綢襯里，發現下面還藏著一塊精致的帕子。帕子上繡著細密的花紋，針腳細膩，顯然出自名家之手。

“小雨真是個心靈手巧的妙人兒。”她輕輕撫摸著帕子上的花紋，仿佛能感受到陳雨的溫柔。

她又打開第二個漆盒，里面的口脂看似相同，卻在晨光下泛著細微的光澤，像是撒了一層細碎的星光。

“這支加了閃粉，這絕對是小雨想出來的點子?！蓖蹑米旖菗P起一抹真心的笑意，“她明明不愛化妝，卻記得我喜歡這個?！?

突然，王婷站起身，臉上的神色也變得明亮起來：“春天到了，我也該打扮得精神些。青棠，去給我找件粉色的衣裳來，還有那套粉寶石的發簪?！?

青棠和藍薇眼中都露出欣喜的神色，立刻忙碌起來。一個去取衣裳，一個準備梳妝臺。

“要不要用新送來的胭脂試試？”藍薇一邊整理梳妝臺一邊問道。

“好?！蓖蹑命c點頭，在銅鏡前坐下。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屋內很快熱鬧起來，充滿了尋找衣裳、熏香、配飾的聲音。

青棠拿來了一件淡粉色的襦裙，上面繡著細密的桃花，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藍薇則取來了那套粉寶石發簪，晶瑩剔透的寶石在陽光下閃爍著溫柔的光芒。

“這件衣裳已經很久沒穿了?！蓖蹑脫崦彳浀囊铝?，眼中閃過一絲追憶。

青棠和藍薇小心翼翼地為她梳妝打扮。她們的動作很輕柔，生怕弄疼了主子。

銅鏡中，王婷的容顏漸漸煥發出光彩。淡粉色的口脂為她增添了幾分血色，粉寶石發簪在發間閃爍，襯得她整個人愈發明艷動人。

“王妃真好看。”青棠由衷地贊嘆道。

王婷看著鏡中的自己，嘴角微微上揚。春日的陽光溫暖而明媚，照在她身上，仿佛也驅散了些許寒意。

墨云霄抵達金陵后，先去拜訪了北馮清雨，隔日才派人給陳雨遞了拜帖。

陳雨獨自坐在窗前，手中把玩著那張精致的拜帖。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的指尖，映出一片溫暖的光暈。她的目光落在拜帖上那行工整的字跡，思緒卻飄向了遠方。

“夫人，墨公子到了。”門外傳來婢女輕柔的聲音。

陳雨收起思緒，將拜帖放在案幾上。她抬眼望向推門而入的墨云霄，開口便問：“蘇巖呢？”

墨云霄站在門口，神色有些猶豫：“他在忙?！?

陽光下，陳雨注意到墨云霄眉宇間隱約的疲憊。他似乎欲言又止，最后還是開口道：“要不要出去......”話說到一半，他又改口道：“你換身男裝如何？”

“嗯？”陳雨挑眉，目光中帶著幾分探詢。

墨云霄向前幾步，在陳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昨日我和王爺提了咱們的事，管家遞來兩條錦囊妙計，關于那座樓的選址，咱倆一塊兒逛逛唄？”

“我還以為你會先調查金陵的市場?！标愑暾Z氣中帶著幾分意外，手指無意識地輕叩著桌面。

墨云霄露出一個苦笑，眼角的疲憊更加明顯：“別提了，我回去和母親妹妹說起這事，她們巴不得立刻在西硯縣也建一座?！?

看著他無奈的表情，陳雨不禁莞爾：“那等我換身衣裳?！?

她雖已十七，但因早年受苦，身量不高，看上去也就十四五歲的模樣。柳嬤嬤找來一套少年郎的衣裳，動作輕柔地替她梳理長發。發髻盤好后，又為她戴上一頂玉色紗帽。

秦風也換上了男裝，站在陳雨身邊。兩人并肩而立，鏡中倒影形成鮮明對比。

陳雨對著銅鏡左右端詳，眉頭微蹙：“為何秦風扮男裝如此像樣，我卻差了幾分？”鏡中的少年郎雖清秀，卻總覺得缺了幾分英氣。

“秦風天生帶著英氣，夫人還小呢。”柳嬤嬤笑著說道，手上替陳雨整理著衣襟。

這話讓陳雨心里泛起一絲酸澀。她低頭整理袖口，試圖掩飾內心的不快。

臨出門前，她忽然想到，這是她來金陵后第一次和別的男子同行。蘇巖那人醋性頗重，不知晚上會不會又要吃醋。不過轉念一想，這是正事，可不是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