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依舊一前以后的走著,沈默望著灰熊,心中五味雜陳。
鬼影谷的風裹挾著細沙呼嘯而過,在他們周圍形成一道若隱若現的屏障。
沐洋是749局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可灰熊剛剛的話卻讓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如果沐洋真是749局安插在晨曦社內部的臥底,那么之前種種不合常理的跡象似乎都能說得通了。
他閉上眼睛,回想起沐洋第一次出現時的場景。那時的她身著一襲黑衣,面容冷峻,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神秘。最讓他在意的是,她確實做過兩個手勢——一個是“危險”,另一個是“謊言”。
當時的自己太過信任方教官,一心認定沐洋就是晨曦社,完全忽略了這些細節。現在想來,那兩個手勢或許正是她在向自己傳遞某種警示。
“現在該怎么找她?”沈默睜開眼,望向遠處漆黑的天際。
鬼影谷的夜晚格外危險,隨時可能遭遇蝎子人的襲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腥味,讓人不寒而栗。
灰熊瞇起眼睛,他那雙泛著幽光的眸子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詭異:“放心,沐洋不會無聲無息地消失。以她的性格和訓練,一定會留下痕跡。”
“找到痕跡,就能找到人。”他補充道,聲音低沉而沙啞。
兩人小心翼翼地繞過一個又一個沙丘,緩慢前行。腳下的沙子松軟無比,每走一步都要耗費不少力氣。夜晚的溫度驟降,寒意順著腳底往上蔓延。
天色漸亮時,眼前依舊是一望無際的黃沙。晨光熹微,將遠處的沙丘染上一層淡金色。
突然,灰熊停下腳步,做出了一個奇怪的動作。他彎下腰,鼻子幾乎貼在地面上,像極了在嗅探的野獸。那姿態讓沈默想起了曾經在紀錄片里看到的狼群追蹤獵物的場景。
“有人的氣味。”灰熊低聲說道,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興奮。
沈默雖然自詡鼻子靈敏,在案發現場經常能通過氣味找到線索,但此刻也不禁有些驚訝。這種本領已經超出了常人的范疇。
“你確定?在這種地方也能聞到?”沈默忍不住問道。
灰熊扭頭看向沈默,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你冷血得像個機器。”那雙眼睛里閃爍著捕食者才有的光芒。
“彼此彼此。”沈默不甘示弱地回擊。他注意到灰熊說這話時,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仿佛在壓抑著什么。
“一個小時前有人在這里停留過,而且是獨自一人。”灰熊繼續分析道,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地面,“看這些細微的痕跡,對方很謹慎,但還是留下了一些線索。”
“能分辨出性別嗎?”沈默追問道,同時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這倒做不到。”灰熊搖搖頭,“但我能確定對方的體重大約在五十公斤左右。”
灰熊加快腳步,沒走多遠就停了下來。在前方的沙丘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匆忙留下的符號。那是一個歪歪扭扭的箭頭,旁邊還有幾個潦草的數字。
“沐洋遇襲了。”沈默心頭一緊,他能感覺到符號中透露出的緊迫感。
灰熊仔細觀察著符號:“襲擊者是個男人,這是沐洋留下的訊息。看這個箭頭的走向,她是往東北方向去了。”
“她現在怎么樣?”沈默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擔憂。
“應該已經脫身,這里沒有打斗的痕跡。”灰熊語氣中帶著一絲驕傲,“畢竟是我親自訓練的人。沐洋的身手,不是一般人能對付的。”
沈默默默記下沙丘上的符號。在這片區域,沙丘確實是最適合留下信息的地方。風沙雖然會改變地表,但短時間內不會完全抹去痕跡。
看著前方灰熊獨特的行走姿勢,沈默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那弓著的背,前傾的身子,簡直就像一頭真正的狼披著人皮在行走。這種感覺讓他既覺得詭異,又莫名地覺得理所當然。
太陽漸漸升高,溫度隨之攀升。汗水浸透了衣衫,但兩人都沒有停下腳步。一整天的搜尋卻毫無收獲,直到傍晚,他們才發現了一些異常。
“看那邊。”灰熊突然指向前方,聲音里帶著一絲凝重。
幾道巨大的溝壑橫亙在眼前,沙土混合在一起,呈現出詭異的融化狀。那些溝壑就像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裂開的傷口,猙獰可怖。
沈默蹲下身,用指甲輕輕刮著地面。觸手之處傳來一種特殊的質感,讓他心頭一震:“這里經歷過極高的溫度。”
“沒錯。”灰熊走到他身邊,目光掃過那些溝壑,“這個地方做過一次瘆人的人體試驗,溫度高到連鋼鐵都能瞬間氣化。”
“核試驗?”沈默猛地抬頭。
“對。”灰熊簡短地回答。
沈默猛地站起身,心臟劇烈跳動:“十幾年前的核試驗……”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浮現。
他轉向灰熊,聲音有些發顫:“我爸媽不見了是不是跟這事有關?”
“沒有。”灰熊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干脆。
“那克隆體呢?”沈默追問道,他總覺得這一切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系。
灰熊突然咳嗽了一聲,他的表情變得復雜起來:“沈默,如果有一天,你看透了最貼心的那個人,其實并不是你以為的那樣,你會怎么辦?”
這個問題來得突兀,沈默皺起眉頭:“不可能。”他斷然否定,但心底卻泛起一絲不安。
灰熊輕笑一聲,那笑聲里帶著某種難以言說的意味:“先找到沐洋吧,她小命兒懸了。”說完,他轉身繼續前行,背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
沈默站在原地,望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涌起一陣莫名的惆悵。灰熊的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心里,讓他無法平靜。
夜幕再次降臨,鬼影谷的風依舊在呼嘯。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茫茫沙海中,只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很快就會被風沙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