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斌站在廚房里，望著飯盒里整整齊齊擺放的菜肴，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做這頓飯的時候，他反復想著該怎么幫余虹在廠里站穩腳跟。

他熬了一整夜才想明白與其讓余虹孤零零的被人嚼舌根，不如從吃這方面下手。

工廠里的女工們都愛聊天，只要余虹能和她們打成一片，日子就好過多了。

這雞肉是他特意去市場挑的土雞，燉了整整兩個小時才入味。

土豆片更是他的拿手好菜，切得薄如蟬翼，油溫火候都把握得恰到好處。

他專門多做一些，就等著余虹能跟工友們分享。

他仔細檢查了一遍飯盒，確保每個菜都保持著最佳溫度。

工廠外的楊樹在風中輕輕搖晃，落葉打著旋兒飄下來。

孫斌深吸一口氣，提著沉甸甸的飯盒朝廠區大門走去。

一路上他都小心翼翼的，生怕顛簸了飯盒里的菜。

到了廠門口，保安老李遠遠就跟他打招呼：“孫斌，又給你媳婦送飯來啦？”

孫斌笑著點點頭。

余虹接過飯盒的時候，手臂一沉，明顯感覺到了不尋常的份量。

她低頭看了眼孫斌手腕上的勒痕，那是塑料提手壓出來的紅印。

想到孫斌提著這么重的飯盒走了這么遠，她心里泛起一陣甜蜜。

這個曾經脾氣暴躁的男人，真的變了。

以前他從不會想到給她送飯，更別說是親手做的飯菜。

她小心翼翼地捧著飯盒往車間走，生怕灑出一滴湯水。

飯盒的溫度透過塑料傳到掌心，暖暖的。

推開車間的門，機器的轟鳴聲撲面而來，空氣中飄著若有若無的機油味。

余虹走到自己的工位，輕輕放下飯盒，開始整理工作臺上的零件。

她盡量不去看周圍人投來的目光，但還是能感覺到那些或好奇或探究的視線。

“余虹，今天帶飯了？”陳大姐放下手里的活計，探頭問道。

陳大姐是車間里年紀最大的女工，在廠里干了二十多年，大家都很敬重她。

余虹的臉上泛起紅暈：“是啊，我家那口子送來的。”

“你家孫斌？”陳大姐瞪大了眼睛，聲音里滿是不可思議，“他什么時候學會送飯了？”

余虹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幸福：“這段時間他跟變了個人似的，對我特別好。”

聽聞此話的工友們慢慢圍了過來，機器的轟鳴聲掩蓋不住她們八卦的熱情。

“真的啊？我記得你們之前天天吵架來著，他那個暴脾氣可是出了名的。”

“就是，孫斌那個火爆性子，能改？我看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余虹紅著臉解釋：“他真的變了，現在每天都給我做飯，今天還特意送到廠里來。”

她打開飯盒，濃郁的香氣頓時在車間里彌漫開來，香味瞬間蓋過了機油的味道。

“哎呦，這香啊！”陳大姐使勁吸了吸鼻子，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

菜品誘人的色澤勾得工友們直流口水。

余虹笑著從包里拿出幾雙備用筷子：“大家一起嘗嘗吧，我家那口子做的可不少。”

工友們也不客氣，隨即接過筷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品嘗起來。

“這雞肉燉得真爛，入味極了！而且一點都不柴，肯定是好雞肉。”

“土豆片更絕了，又薄又脆，還帶著一股特別的香，這手藝真沒得說。”

陳大姐嘗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這手藝，比咱們食堂的何師傅都強！”

余虹忍不住笑出聲來：“真的嗎？何師傅可是咱們廠里最有名的廚子。”

“我說真的！”陳大姐又夾了一塊雞肉，“這孫斌什么時候練出這么好的廚藝來了？”

工友們紛紛點頭附和，連平時看余虹不順眼的張大姐都贊不絕口。

張大姐是出了名的挑剔，她能主動夸贊，說明這飯菜確實做得好。

“以后你家孫斌要是天天給你送這樣的飯菜，我看誰還敢說你半句不是。”

余虹的眼眶有些發熱，她低頭笑著說：“我會轉告他的，他一定會很高興。”

陳大姐拍了拍她的肩膀：“丫頭，看來你這日子是真轉好了，以后有什么事盡管跟大姐說。”

飯菜很快就被一掃而空，連剩下的湯汁都被大家用饅頭蘸得干干凈凈。

余虹抱著飯盒往食堂走去，身后跟著幾個要去刷飯盒的工友。

路上她們有說有笑，完全不像之前那樣尷尬。

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竟然能和這些大姐們說說笑笑。

食堂的水池邊，工友們一邊刷飯盒一邊聊著天。

“余虹，明天讓你家孫斌再多帶點飯菜來，我看食堂這大鍋菜是吃不下去了。”

“就是就是，我都饞上了，改天讓你家孫斌教教何師傅怎么做菜。”

水龍頭嘩嘩地流著，混合著工友們的笑聲，在食堂里回蕩。

她突然明白了孫斌的用意，這哪里是單純地送飯，分明是在幫她經營人際關系。

想到這里，余虹的眼眶又濕潤了，這個男人，真的學會疼人了。

食堂后廚的灶臺前，傻柱陰沉著臉，手中的鍋鏟有節奏地敲擊著鍋沿，發出“當當”的聲響，仿佛在數著時間。

食堂里彌漫著一股油煙味，混合著各種調料的香氣，平日里總能讓傻柱心情舒暢，但今天卻讓他感到煩躁不安。

他的目光透過胡滿油漬的玻璃窗，陰鷙地盯著窗外來來往往的工人，卻始終不見余虹的身影。

“怎么還不來？”傻柱咬著后槽牙，手中的鍋鏟重重砸在鐵鍋上，發出一聲巨響。

食堂里正在吃飯的工人被嚇了一跳，紛紛抬頭看向后廚，卻見傻柱一臉不爽地站在那里。

“不來是吧？”傻柱冷笑一聲，又是“當”的一聲重響，“看你能撐幾天！在這軋鋼廠，我就不信有人能不來吃飯！”

他狠狠地將鍋鏟摔在案板上，震得旁邊的調料瓶都跳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喲，傻柱，你這是怎么了？”

秦淮茹倚在廚房門框上，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發火，眼神中帶著幾分戲謔。

傻柱聞聲望去，是秦淮茹，隨即他眼神略微柔和了些：“淮茹啊，你來得正好。”

他搓了搓手，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那個，余虹那丫頭今天怎么沒來打飯？”

秦淮茹掩嘴輕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你還不知道啊？人家用不著來食堂了。”

“什么意思？”傻柱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

“孫斌給她送飯呢！”秦淮茹故意拖長了聲調，“三菜一湯，比你這食堂的還豐盛呢！”

“啪！”傻柱一巴掌拍在案板上，震得案板上的刀具都跳了起來，“那個街溜子！他算個什么東西？也配給余虹送飯？”

秦淮茹見傻柱果然上鉤，心中暗喜，臉上卻裝出一副為他不值的表情：“你這話說的，人家孫斌現在可是院里的紅人，誰不說他好啊？”

“紅人？哼！”傻柱冷哼一聲，眼中滿是不屑，“就他那樣的，能有什么好心？不就是想騙余虹嗎！”

秦淮茹低下頭，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可不止余虹呢，現在院里的人都覺得孫斌比你強。”

這句話就像一根針，狠狠地戳在傻柱的心窩上。

“什么？”傻柱猛地轉身，臉漲得通紅，“他們都被那個街溜子給騙了！”

“你放心，淮茹，”傻柱拍著胸脯保證，“我這就去教訓教訓他！”

秦淮茹看著傻柱憤怒的樣子，心中暗笑：“這傻子，還真好騙。”

她知道只要傻柱和孫斌鬧起來，就不會再聽信孫斌說她的那些話了。

隨后傻柱轉身走到灶臺前，動作麻利地炒起菜來。

油鍋里的火焰“呼”地一聲竄起來，傻柱熟練地顛勺翻炒，很快就炒好了幾個菜。

他小心翼翼地將熱氣騰騰的菜裝進飯盒，確保每一樣都擺放整齊，生怕弄亂了。

看著飯盒里冒著熱氣的菜，傻柱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孫斌那小子做的菜能有我好？”

拿起飯盒，傻柱騎上自行車，朝廠門口騎去。

夏末的風吹在臉上，帶著一絲燥熱，卻吹不散傻柱心中的躁動。

就在他即將出門的時候，一個威嚴的聲音突然響起：“站住！”

保安隊長挺直腰板，目光如炬地盯著傻柱的飯盒。

“飯盒里裝的什么？打開看看。”保安隊長面無表情地說。

傻柱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額頭上的汗珠也冒了出來：“隊長，都是些剩菜剩飯，有什么好查的？”

“規矩就是規矩，打開。”保安隊長寸步不讓，那架勢像是在審問犯人。

“楊廠長都說行了，你還查什么查？”傻柱急了，聲音都變了調。

保安隊長眼神更加銳利：“就因為你搬出楊廠長，我更要查了。”

他伸手接過飯盒，動作緩慢地打開蓋子。

熱氣騰騰的炒菜香味瞬間彌漫開來，周圍的工人聞到香味，紛紛駐足觀看。

“這就是你說的剩菜剩飯？”保安隊長冷笑一聲。

傻柱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跟我去見李廠長！”保安隊長一把抓住傻柱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的骨頭捏碎。

“你...你憑什么！”傻柱想要掙扎，但在保安隊長的鐵腕下顯得那么無力。

“偷盜公物，這就是我的理由！”保安隊長神色嚴厲。

傻柱瞬間泄了氣，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任由保安隊長拉著他往廠部走去。

身后的工人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有人搖頭嘆息，有人幸災樂禍，更多的人則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