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四師兄張歡歌立刻從屋角蹦了出來,一張俊臉寫滿了義憤填膺:“師父說得對!”他揮舞著手臂,“臭男人都是大豬蹄子,看著就讓人惡心。小師妹你可千萬別把心全搭在他身上?!?
“啪!”一聲脆響,柳綠楓一巴掌拍在張歡歌頭上,力道之大讓后者齜牙咧嘴,“你不也是個爺們兒?胡說八道什么?!彼芍劬?,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我跟那些臭男人不一樣?!睆垰g歌揉著腦袋抗議,臉上寫滿了委屈,“我可是最疼小師妹的?!?
司紫靠在門框上,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是啊是啊,你只愛流連花叢中,倒是比那些臭男人高尚多了。記得上個月在醉月樓,你還...”
張歡歌臉色驟變,連忙打斷道:“你小聲點!”他緊張地看了眼門外,生怕被人聽去,“讓師叔聽見了我跟你沒完。”
“怕什么,做都做了,還怕人說?”司紫繼續打趣,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要不要我把你在醉月樓的英勇事跡都說出來?”
“行了!”司風云一聲斷喝,屋內頓時安靜下來。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明日就要啟程回天衍門,有什么話趕緊說,婉婉待會還要去望月樓祭拜。”
師兄師姐們圍著柳婉婉,你一言我一語地叮囑起來。云無痕握著她的手,眼中含淚;張歡歌不停地說著要她小心提防;柳綠楓則絮絮叨叨地講著保養之道;司紫則時不時插上幾句玩笑話。
雖說話不同,可核心只有一個——記住自己還有師門這個依靠。
云無痕最后忍不住將小師妹抱在懷里,想起當年那個扎著雙丸髻的小女孩,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她的肩膀微微顫抖,淚水打濕了柳婉婉的衣襟。
那時的小師妹,才十歲左右,穿著鮮艷的紅裙子,像顆鮮嫩的櫻桃,誰見了都想疼她一番。她蹦蹦跳跳地在院子里追蝴蝶,笑聲清脆得像銀鈴。
記得她剛開始習武時,練得走不動路,都是自己背她回房,給她揉腿擦藥。小小的身子縮在自己背上,呼吸輕淺,像只受傷的小鳥。
她總愛撒嬌要吃山里紅,明明酸得要命,卻還是一個接一個地吃,小臉皺得像朵干桃花。后來自己學著做糖葫蘆,看她吃得開心,連日子都變得甜蜜起來。
那時她的眼睛,亮得像兩顆黑金環,滿是天真爛漫??扇缃?,那雙眼睛里多了太多滄桑,少了幾分純真。
想到這些年她經歷的種種,云無痕心中五味雜陳。
“二師姐...”柳婉婉輕輕拍著云無痕的背,聲音有些哽咽。這些年,若不是有師門在,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撐過來。
柳綠楓見狀,連忙上前拉開云無痕:“好了好了,都要成親的人了,哭什么?!彼亮瞬亮裢衲樕系臏I水,“要是讓蕭如雪看見你哭得這樣傷心,還以為我們虐待你呢?!?
“就是就是?!睆垰g歌也湊了過來,“小師妹要是過得不好,我第一個去找蕭如雪算賬?!?
“你算什么賬?”司紫打趣道,“上次比武你還不是被人家三招就打趴下了。”
“那是我讓著他!”張歡歌漲紅了臉,“要不是看在小師妹的份上...”
云無痕抹去眼角的淚水,聲音哽咽:“師姐不走,師姐在帝都守著你?!彼氖种肝⑽㈩澏?,緊緊攥住柳婉婉的衣袖,仿佛這樣就能留住即將分別的時光。
柳婉婉望著二師姐泛紅的眼眶,心頭一陣刺痛。記憶中那個總是笑吟吟的師姐,此刻卻因為自己而落淚。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我們也不走!”其他師兄妹紛紛開口,聲音里帶著不舍與堅定。有人握緊了拳頭,有人低垂著頭,試圖掩飾眼中的淚光。
柳婉婉靠在二師姐懷里,感受著那份熟悉的溫暖。多少個日日夜夜,她都在想念這份溫暖。師門就是她的家,每個人都像是她的親人??墒乾F在,他們卻要再次分別。
角落里,師父司風云冷著臉,目光凝視著窗外的天空。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一輩子能陪著她?人各有命,京城這地方,不是我們天衍門該久留的?!?
這話像一把利劍,直直刺入柳婉婉的心口。她知道師父說得對,可是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指甲不自覺地掐入掌心,那一絲疼痛卻遠不及心中的酸楚。
司風云站在窗邊,眸光深遠。京城的風景在他眼中掠過,卻激不起半點漣漪。他對這座城市向來沒什么好感,對皇室更是厭惡。只是不得不承認,蕭如雪這小子,確實有幾分本事,收復西陲,讓大燕再次統一。
回想當年,蕭如雪想拜在他門下時的情景歷歷在目。那時的少年眼中帶著堅定與渴望,卻被他一口回絕。倒是師弟看中了這個皇子,收為徒弟。
“皇室子弟,能有幾分真本事?”司風云記得自己當時是這么想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絲苦笑,誰能想到,這小子一年只上山一月,剩下時間苦練不輟,如今的武功,竟已到了這般境界。
屋內的氣氛越發沉重,司風云搖搖頭,起身離開,去尋師弟和蕭如雪。現在的蕭如雪已經成了自己的半個女婿,這身份還真是難做。既要給他些顏色看看,又不能太過分。
和師兄師姐們聊完,柳婉婉帶著蕭如雪和樂兒來到望月樓,沉香繚繞中,她跪在父母兄嫂的牌位前,心中百感交集。
蕭如雪毫不猶豫地跟著跪下,他的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這一幕讓柳婉婉心中一暖,眼眶微紅:“父親、母親、兄長、嫂嫂,女兒已經找到了良人,往后的日子,我會照顧好樂兒,平平安安地過完這一生?!?
樂兒跪在一旁,小臉上滿是認真:“祖父、祖母、父親、母親,樂兒一定聽小姑姑的話?!闭f完,他重重地磕了九個響頭,額頭都磕紅了。
蕭如雪的聲音在望月樓中回蕩:“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在上,小婿此生只娶婉婉一人,絕不負她。”他的語氣堅定,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千斤重量。
柳婉婉聽著這誓言,淚如雨下。記憶不受控制地回到從前,秦東陽也曾說過類似的話。那時母親信了,將自己托付。誰知道最后會是那樣的結局。
母親大概也是這么想的吧,堂堂親王,后院怎會只有一人。所以即便欣賞蕭如雪,也不敢將女兒托付。如今想來,當真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