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最后一句話,徹底擊垮了秦東陽。他踉蹌著退出房門,像是丟了魂一般。
端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就是要讓秦東陽永遠記住自己失去了什么。既然她得不到他的心,那么別的女人也休想得到。
可是這番話,卻也如同利刃,同時割傷了兩個人的心。
笑著笑著,端昭的眼淚無聲滑落,浸濕了臉上的黑紗。
她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如此擅長這些爭寵的手段。可她何嘗不是在折磨自己?
門外,菊紅輕輕嘆了口氣,為夫人添了一盞新茶。
“菊紅。”端昭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你說,我這樣做,是不是很可笑?”
菊紅連忙搖頭:“夫人何出此言?”
“我明明知道他心里裝著別人,卻還要死死抓著不放。”端昭自嘲地笑了笑,“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悲?”
菊紅跪在榻前,輕輕握住端昭的手:“夫人,您別這樣說。將軍他...”
“他什么都好。”端昭打斷了菊紅的話,“可惜,他的好,不是給我的。”
夜色漸深,燭火搖曳。
端昭望著窗外的月色,想起了當年在北陵山上的那一場大火。那時的她,還不知道這場火會徹底改變她的人生。
如果那天她沒有受傷,如果她的臉沒有毀容,如果...
可世上沒有那么多如果。
她摸了摸臉上的疤痕,那觸感粗糙而猙獰。這一年,她不是沒試過各種方法去除疤痕,可那些金貴的藥膏卻都無濟于事。
“夫人,您該歇息了。”菊紅輕聲提醒。
端昭點點頭,卻沒有動作。她知道,今晚注定是個無眠之夜。
寒風凜冽,秦東陽站在府門外,心頭翻涌著難以平息的情緒。積雪覆蓋了整個庭院,白茫茫一片中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寂。
他想見她,想見柳婉婉。這個念頭如同野草般瘋長,幾乎要沖破理智的桎梏。
端昭的話還在耳邊回響:“柳婉婉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她現在眼里只有東陵王。你以為她會在意你的感受?別傻了。”
寒風呼嘯著刮過臉頰,帶來刺骨的疼痛。秦東陽站在原地,任由冷風吹散了幾分沖動。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那是當初成親時柳婉婉送他的定情信物。
“二爺,夫人讓您進去用膳。”管家恭敬地站在廊下提醒道。
秦東陽擺了擺手,聲音沙啞:“不必了,我不餓。”
“可是二爺已經一整天沒用膳了...”管家欲言又止。
“我說了不必!”秦東陽猛地轉身,眼中閃過一絲戾氣,隨即又黯淡下來,“你下去吧。”
管家嘆了口氣,默默退下。
回到書房,秦東陽獨坐案前,目光渙散。案上放著一封婚書,那是他和張家姑娘的婚書。可他的心思卻飄向了遠方,腦海中浮現出那個花轎臨門的清晨。
紅蓋頭下,柳婉婉明眸皓齒,嫣然一笑:“秦郎,從今以后,我便是你的妻子了。”
那一刻的心動,至今難忘。可如今,她卻要嫁給東陵王了。
秦東陽苦笑著搖了搖頭,提筆在婚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墨跡暈染開來,仿佛他此刻模糊的心緒。
“二哥!二哥!”門外傳來秦少柔急切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進來。”他放下毛筆,揉了揉太陽穴。
秦少柔推門而入,一張俏臉帶著幾分嬌嗔:“二哥,我看中了一支金簪,能否借我點錢周轉?”她蹦蹦跳跳地來到書案前,隨手翻動著案上的文書。
“別動!”秦東陽厲聲喝止,“這些都是重要文書。”
秦少柔撇了撇嘴,不滿地嘟囔:“不就是婚書嘛,有什么好緊張的。”
“沒有。”秦東陽語氣冷淡,將文書收起,“府里的銀子都用來準備婚事了。”
“婚事?”秦少柔冷笑一聲,“不過是個二嫁的女人,還值得花這么多銀子?我才是該花銀子的時候,過幾日華陽郡主的賞花宴,我窮得連個拿得出手的配飾都買不起。”
秦東陽眉頭緊皺:“她是你未來的二嫂,休得無禮。再說,你少與華陽郡主來往,她不是什么好相與的。”
“二嫂?”秦少柔環抱雙臂,語氣輕蔑,“一個守寡又和離的女人,有什么好神氣的?等我做了東陵王的側妃,她還不是要對我行禮?”
“側妃?”秦東陽猛地站起,茶盞被帶倒,茶水灑了一桌,“你在說什么胡話?”
秦少柔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揚起下巴:“華陽郡主說了,只要得到大長公主的歡心,她就能說服惠太妃,讓我做東陵王的側妃。二哥,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荒唐!”秦東陽怒喝,“你以為那些人是真心待你?她們不過是想利用我們罷了!”
“那又如何?”秦少柔倔強道,眼中閃著執著的光芒,“只要能嫁給東陵王,被利用又何妨?二哥,你不明白,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秦東陽踱步到窗前,深吸一口氣:“你可知道蕭如雪是什么樣的人?萬一他對你無感,你嫁過去只會受苦!”
“他會喜歡我的!”秦少柔緊握雙拳,“再說有惠太妃護著,誰敢欺負我?柳婉婉那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也配跟我爭?”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
秦東陽目眥欲裂:“你再說一遍試試!”
秦少柔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秦東陽,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二哥,你...你為了那個女人打我?”
“我是為了你好!”秦東陽強壓怒火,“你還小,不懂朝堂上的勾心斗角。華陽郡主接近你,無非是想利用我們秦家。你若真嫁入王府,只怕...”
秦少柔此時根本聽不進去,她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兄長,他竟然為了一個和離的棄婦打她?
寒風從半開的窗戶灌進來,帶著凜冽的寒意,卻澆不熄她心中的怒火。
“你、你怎么敢打我?”她聲音顫抖,指尖因憤怒而微微發抖,“為了柳婉婉那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你竟然打我?”
秦東陽站在那里,面色陰沉如鐵。他緊握的拳頭青筋暴起,手背上的傷疤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書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我要告訴母親去!”秦少柔哭喊著往外跑,裙擺掃過書案,墨跡未干的宣紙“啪嗒”落在地上。
書房里陷入一片死寂。秦東陽緩緩走到窗前,望著院中光禿禿的梧桐樹。寒風呼嘯而過,樹枝在風中搖曳,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柳婉婉不知廉恥?
他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眼底閃過一絲自嘲。若說到廉恥,他才是最該羞愧的那個。當初明明可以圓房再出征,卻因為種種顧慮遲遲不肯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