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青山蹲在鍋灶前，目光呆滯地盯著跳動的火苗。爐火映照在他黝黑的臉龐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陰影。屋外寒風呼嘯，卻絲毫無法影響他此刻的思緒。

暖棚的事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這個想法像一顆種子，在他心里生根發芽，今天終于看到了實施的希望。

火舌貪婪地舔舐著鍋底，老湯在鍋中翻滾，咕嘟咕嘟地冒著泡。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肉香，但他卻難得地提不起胃口。

“該睡覺了。”他低聲自語，站起身準備回屋。

剛踏進堂屋，一抹暗紅色吸引了他的注意。角落里，那個盛著鹿血的木盆正靜靜地躺在那里。

“該死！”他猛地一拍腦門，發出一聲低吼。

這鹿血要是再不處理，明天就該凝固了。這可是好東西，千萬不能糟蹋。

“春燕！”他轉身朝里屋喊道，“我出去一趟！”

戴春燕的聲音帶著困意傳來：“這么晚了去哪？”

“去鐵漢家買酒，得趕緊把鹿血泡上！”他一邊說，一邊快步走向院門。

寒風撲面而來，刺骨的冷意讓他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村子里一片寂靜，只有他的腳步聲在夜色中回蕩。

來到鐵漢家，他使勁敲響大門。“咚咚咚”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誰啊？”里面傳來鐵漢爹不耐煩的聲音。

“叔，是我，青山！”

門吱呀一聲打開，鐵漢爹頂著一頭亂發出現在門口，眼睛還沒完全睜開：“青山啊，這大半夜的有啥事？”

“叔，想買點高度酒，今天打了頭鹿，想泡龍涎酒。”

鐵漢爹皺著眉頭，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你這孩子，買酒明天來不行嗎？非得半夜三更的來！”

這時鐵漢也披著衣服走了出來，聽說孫青山要買酒，立馬熱情地說：“青山哥，我馬上給您送到！”

“不用這么麻煩，”孫青山笑著擺手，“你搭把手把酒缸搬上地排車得了，我自個兒運回去。”

他又轉向鐵漢爹：“叔，錢明天讓鐵漢給您帶過來。”

“提什么錢！”鐵漢爹擺擺手，“你那龍涎酒，待會整幾斤給我就完事兒。”

“成，我幫您整個十斤！”孫青山笑道，“不過得悠著點喝，一次撐死也就兩錢，不然我怕嬸子受不了。”

鐵漢爹老臉一紅：“你這臭小子，盡說些沒正經的！”

孫青山哈哈大笑，推著裝滿酒的地排車離開了。回到家，他立刻開始泡制龍涎酒。

把鹿血灌進大缸，用搟面杖使勁攪拌。寒風中，他的額頭漸漸滲出汗珠。直到鹿血完全均勻，他才停下手中的動作。

忙完這一切，已是深夜。他簡單洗漱后上炕睡覺，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歐德勝等人又來了。今天要進山砍木頭，不是普通的柴火，而是用來做暖棚的立柱和橫梁。

四個老鐵坐爬犁到了柳樹林。這片林子是松樹寨的由來，密密麻麻的榆樹像一支支利箭直插云霄。

他們挑選了十棵碗口粗的榆樹，還有幾十棵手臂粗的小榆樹。砍伐的聲音驚起林中棲息的山雀，撲棱棱飛向遠方。

回到家時，都到下午兩點了。戴春燕早已做好了飯菜，熱氣騰騰的飯菜香味飄滿了整個院子。

吃過飯，四人又忙活起來。后院被他們點起十來堆篝火，一邊看火一邊修整樹干。剝樹皮、量尺寸、鋸斷，每個人都干得熱火朝天。

傍晚時分，火堆漸漸熄滅。孫青山規劃的暖棚，南北寬六米，玩意兒差不多十五米長。一群人拿木炭灰畫道，把挖坑的地兒定下來，然后開始埋立柱。

四個人配合默契，一個挖坑，一個扶柱子，兩個填土夯實。不到兩個小時，所有立柱就穩穩地立在了地上。

“青山，你這暖棚真要種菜啊？”歐德勝擦著額頭的汗水問道。

“當然了，”孫青山笑著說，“到時候冬天也能吃上新鮮蔬菜。”

“這得多少錢啊？”歐德勝有些擔憂地問。

孫青山拍拍他的肩膀：“放心，花不了多少錢。主要是人工，咱們自己干就行。”

第二天，他們把橫梁釘到立柱上。暖棚的框架漸漸成型，在冬日的陽光下投下一片規則的陰影。

“這暖棚瞧著挺帶勁的，”歐德勝望著眼前的木架子，“我都想在家里也弄一個了。”

孫青山笑道：“想建就建唄，有啥難的？咱哥幾個一塊干，幾天就能搞定。就算不種菜，養雞都能多下不少蛋。”

“算了吧，”歐德勝搖搖頭，“土墻柱子好弄，可塑料布和棉被不好搞啊。”

其實，他是怕媳婦不同意。看著孫青山這樣想做就做的魄力，他心里既羨慕又無奈。

“你明個兒真準備去縣城？”歐德勝轉移話題問道。

“嗯，德勝哥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行啊，去縣城長長見識也不錯。”

其他兩人也跟著起哄：“青山哥，我們也去！”

“好啊，那咱們明天一塊去！”孫青山爽快地答應了。

夜幕降臨，孫青山躺在熱乎乎的炕上。耳邊是戴春燕均勻的呼吸聲，他卻怎么也睡不著。

腦子里不斷浮現出暖棚建成后的樣子：透明的塑料布上凝結著水珠，綠油油的菜苗在暖棚里茁壯成長。

他甚至想象到了村民們嘗到新鮮蔬菜時驚喜的表情。這個畫面讓他心里充滿期待。

“青山，睡不著啊？”戴春燕迷迷糊糊地問。

“沒事，你睡吧。”他輕聲回答。

天還沒亮，孫青山就醒了。他輕手輕腳地起床，不想打擾熟睡的戴春燕。

來到院子里，寒風刺骨。他深吸一口氣，開始打掃院子，準備早飯。

等戴春燕起床時，熱騰騰的飯菜已經擺在了桌上。

“你今天怎么起這么早？”她有些驚訝。

“睡不著，想著今天要去縣里的事。”孫青山笑著說。

吃過早飯，歐德勝他們也來了。四人坐上馬車，向縣城進發。

路上，他們討論著暖棚的事。歐德勝還是有些將信將疑：“青山，你說這暖棚真能種出蔬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