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芙，”蕭元德輕輕搖著手中的折扇，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見到父親也不行禮？你替別人賺錢養(yǎng)家，為何不關心自家人？”

沈清芙冷笑一聲，目光如刀：“蕭縣令說笑了。自從去年臘月二十七那天起，我與沈家便再無瓜葛。”那一天，她親眼看到沈二爺為了討好蕭元德，把她當做棋子隨意擺布。

“放肆！”沈二爺怒喝，臉上的肌肉因憤怒而扭曲，“還不跪下！”

韓掌柜擋在沈清芙身前，他雖然只是個普通的酒樓掌柜，但此刻卻挺直了腰桿：“沈老爺，我這酒樓雖小，但也不容外人撒野。清芙是我韓家的小掌柜，不是你們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哦？”蕭元德瞇起眼睛，折扇“啪”的一聲合上，“韓掌柜，本官倒要問問，你這佛跳墻為何賣到五兩銀子一份？莫不是欺瞞百姓？”

沈清芙心中一緊，她知道，蕭元德打的是什么主意。這個男人覬覦佛跳墻的配方已久，如今是想借機拿到配方。

“把菜譜交出來。”蕭元德伸出手，聲音里帶著不容拒絕，“否則，本官只能請你去府衙走一趟了。”

韓掌柜額頭沁出冷汗，但仍堅定地站在原地：“大人，這菜譜是我酒樓的根本，恕難從命。”

“來人！”沈二爺一聲令下，聲音里充滿了怒火，“把這逆女帶回府，把韓掌柜關進大牢！”

幾個打手蜂擁而上，翠柳和趕車李立刻擋在前面，酒樓的伙計們也紛紛拿起家伙。

廚房里的廚子們舉著鍋鏟沖了出來。

“誰敢動手！”翠柳握緊了手中的搟面杖，眼中閃著憤怒的火光。

趕車李則是冷靜地站在一旁，眼神銳利地盯著那些打手：“諸位，這里是韓家酒樓，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一道渾厚的聲音從樓上傳來：“本府倒不知，蕭縣令竟有如此大的官威。”

項德明緩步走下樓梯，每一步都仿佛帶著千鈞之重。他身著青色官袍，目光如炬，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項...項大人！”蕭元德臉色驟變，連忙行禮，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項德明看也不看他，徑直走到沈清芙身邊：“本府方才品嘗了這佛跳墻，確實是難得的珍饈。五兩銀子，怕是還低了些。”

他轉向韓掌柜，目光中帶著贊許：“掌柜的膽小，卻能護短，難得。”

最后，他看向沈清芙，眼中閃過一絲欣賞：“小姑娘年紀不大，臨危不懼，很好。”

項德明的話音剛落，韓掌柜才如夢初醒。今日酒樓來了這樣的貴客，他這個掌柜竟然毫不知情。

沈清芙緩步上前，裙擺輕輕拂過地面。她福身行禮，嗓音清脆卻沉穩(wěn)：“項大人，您怎么來了也知會民女一聲？”

項德明微微一笑：“本府只是路過，正好到了飯點就進來吃點東西，并不想打擾你。”

沈清芙輕咬下唇，忽然深施一禮道：“大人，民女有一事相求。”

她將自己被趕出沈府，不許姓沈，不準回沈家的事娓娓道來。說到傷心處，聲音略有哽咽，卻又很快平復：“大人，如此情形下，民女與沈家是否已經斷絕關系？”

堂內食客們屏息凝神，生怕錯過一個字。有人不小心碰倒了茶碗，瓷器相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惹來一片側目。

項德明負手而立，目光深邃。他沉吟片刻，仿佛在思索什么：“既已被逐出家門，自然再無瓜葛。”

“多謝大人明斷！”沈清芙轉身面向沈二爺，再次福身，“沈家雖未盡教養(yǎng)之責，但總歸給了我幼時溫飽，今日我在此謝過。”

她直起身子，眸光清亮如秋水：“如今你們有了親生子女，我的存在也算還清了這份恩情。從今往后，我沈清芙與沈家，再無半點關系！”

“逆女！”沈二爺氣得胡子直翹，面色漲紅，卻又在府臺大人面前不敢造次。他攥緊的拳頭在袖中微微發(fā)抖，眼中怒火幾欲噴薄而出。

周圍食客們的議論聲漸起：

“原來是有了親生的，就不要養(yǎng)女了。”一位老婦人嘆息著搖頭。

“這種事常見，也就那些鐵石心腸的爹娘干得出。”坐在角落的書生放下筷子，面露不屑。

“沒想到沈家這樣的大戶人家，也會如此絕情。”臨窗而坐的商人皺眉道。

蕭元德額頭上已經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今日沈二爺和蕭元德會親自找上門來，威逼我們交出佛跳墻的配方，不然就要讓民女和韓掌柜帶走押入大牢。民女斗膽，請大人主持公道。”沈清芙說完直接跪了下去，錢掌柜也一同跪在了她身后。

項德明的聲音陡然變冷：“胡鬧，菜譜乃是酒樓立身之本，若有人想以權勢相逼，本府定要嚴查到底！”

沈二爺和蕭元德的臉色難看至極，仿佛吃了黃連一般。

“蕭縣令，”項德明冷冷地說道，“他們說的可是實情？”

蕭元德額頭的汗珠更密了：“項...項大人，我們今天只是…只是過來了解情況的，對，只是了解情況的，并沒有要抓人。”

項德明冷哼一聲，“本府記得，你還有幾樁案子沒有處理完吧，本府在這里，如有什么冤情，本府自會處理。蕭縣令，你覺得如何？”

“是……是……下官這就回去，這就回去。” 蕭元德如蒙大赦，他臨走前，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沈清芙，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至于沈二爺，”項德明轉向沈二爺，“沈小姐已經與沈家斷絕關系，那就請回吧。”

沈二爺臉色鐵青，但在項德明的威壓下，只能咬牙切齒地帶著人離開。

沈清芙看著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從今以后，韓家酒樓又多了一個靠山。而這個靠山，比起沈家和蕭元德，只強不弱。

“多謝大人相助。”韓掌柜向項德明深深一揖。

項德明擺擺手：“本府最愛美食，韓家的佛跳墻確實一絕。本府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項德明嘴角微揚，轉身回了雅間，這頓飯還沒吃完呢。

等他們都走后，大堂里的氣氛才漸漸緩和下來。食客們竊竊私語聲漸起。

“聽說新娘入錯洞房，第二天就被趕出府了。”

“可不是么？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的。”

“這位沈姑娘就是那個入錯洞房的新娘吧？”

翠柳聽不下去，攥緊拳頭正要上前理論，卻被沈清芙輕輕拉住。只見她含笑朗聲道：“今日打擾諸位用餐，實在抱歉。每桌贈送鹵雞爪、水晶肘子各一份，還望大家繼續(xù)用餐。”

“好！”眾人連連喝彩叫絕，議論聲也轉向了贊美。

“小掌柜氣度不凡，我等議論她也不生氣，反倒送菜，當真大氣。”

“這般胸襟，難怪能把酒樓打理得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