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陽宮內。

長樂公主百無聊賴地坐在雕花楠木書桌前，手中捧著厚厚的宮規。窗外的海棠開得正艷，粉白的花瓣隨風飄落，卻無法分散她半分注意力。

“后宮嬪妃，不得私自出宮...”她機械地念著，眼神卻一直飄向窗外的花園。庭院里，幾個宮女正在打掃落葉，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皇后坐在一旁的軟榻上，看著這個不成器的女兒，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她的目光落在長樂公主的側臉上，看著她時不時偷瞄窗外的小動作，忍不住輕嘆一聲。

王宸妃已經借著暫掌鳳印的機會，鏟除了好幾個她的心腹。

若是真讓王宸妃掌權半年，這后宮還不知要變成什么樣子。

“娘娘，太后宣您過去。”太監在門外輕聲稟報，聲音恭敬中帶著幾分急切。

長樂公主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救星：“母后快去吧，別讓太后久等。”

皇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叮囑道：“好好背，不許偷懶。回來我要檢查。”

“知道了。”長樂公主乖巧點頭，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

等皇后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盡頭，她立刻把宮規扔到一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一旁的宮女趕緊端來點心和茶水。

長樂宮中。

“長樂那丫頭，背了多少了？”太后放下描金茶盞，語氣不善。

茶香在殿內彌漫，卻驅散不了她眉間的愁云。

皇后低著頭，不敢直視太后的目光，輕聲道：“這孩子...天性活潑，讓她一下子背這么多...”

“活潑？”太后冷笑一聲，“都及笄之年了，還這般沒規矩。給她選個人家吧，早點出嫁。

再這樣下去，只怕要誤了終身大事。”

皇后心中不舍，卻也明白事態緊急。

王宸妃那邊虎視眈眈，若是長樂再這樣下去，只怕會成為他人攻訐的把柄。

就在此時，鳳陽宮傳來一陣騷動。

“公主！太后和皇后娘娘要給您選駙馬了！”小太監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噗！”

長樂公主嘴里的點心噴了出來，嗆得連連咳嗽。宮女手忙腳亂地給她拍背，遞上帕子。

她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南安郡王的身影，想起那日在百花樓，他替自己解圍的一幕。

那時他站在燈火闌珊處，眉眼含笑，舉手投足間盡顯風流。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臉頰也微微發燙。

她慌亂地擺手：“不行不行，我還小，不能這么快就...”

“公主都十六了，”宮女小聲提醒，“宮里頭比公主小的，都定親了。”

長樂公主咬著下唇，心中五味雜陳。

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可真到了這一刻，卻又覺得措手不及。

窗外的海棠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像是在為這個即將改變的春日增添一抹愁緒。

沉香軒的小廚房里，一陣忙碌的身影正在來回穿梭。爐火熊熊燃燒，散發出陣陣暖意。

沈玉站在案板前，纖細的手指輕輕敲開一顆雞蛋，將蛋清和蛋黃分離。

她的動作雖然生疏，但卻帶著一股執著。

案板上已經擺了好幾個打碎的蛋殼，有些甚至還沾著蛋液。

“姑娘，您真要親自做？”桃兒在一旁擔憂地看著自家主子笨拙的動作，手里攥著帕子，欲言又止。

“嗯。”沈玉點點頭，繼續專注于手中的工作。她的目光落在食譜上，眉頭微微蹙起，

“食譜上說，蛋清要打發到能倒扣不流下來的程度...”

自從嫁入秦府，這還是她第一次踏入廚房。想到那個人喜歡吃甜食的模樣，她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意。記憶中，他總是會在用膳時偷偷把甜點往自己這邊挪，以為沒人發現，卻不知道這些細節早已被她盡收眼底。

廚房里的丫鬟婆子們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出。平日里這些人在廚房里說說笑笑，此刻卻噤若寒蟬，生怕打擾到這位嬌貴的主子。

錢媽媽看著沈玉嫻靜的背影，心中暗暗吃驚。這位大少奶奶平日里高貴優雅，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大家閨秀的氣度，誰能想到她會親自下廚？而且還是為了做甜點。

“大少奶奶，廚房油煙重，要不...”錢媽媽看著沈玉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欲言又止。

“不用擔心，我自己來就好。”沈玉的聲音溫柔卻堅定，她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繼續專注于面前的工作。

桃兒見狀，趕緊把錢媽媽拉到一邊，小聲道：“錢媽媽，您讓人準備些水在外頭守著，萬一...”

錢媽媽聽懂了她的暗示，連忙吩咐下去。她雖然不明白為什么大少奶奶突然要親自做甜點，但看著沈玉認真的模樣，心里也不禁為之動容。

沈玉專心致志地打著蛋清，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多。她記得那天在西陵侯府見到的戚風蛋糕，松軟可口，入口即化。當時看著做蛋糕的過程似乎并不難，可真正動手才發現，每一個步驟都需要極其精準的控制。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第一次，蛋糕烤成了焦炭。打開烤箱的那一刻，濃烈的焦味撲面而來，沈玉看著漆黑一片的“杰作”，嘴角微微抽搐。

第二次，蛋糕中間是生的。表面看起來金黃誘人，切開卻發現里面還是濕漉漉的面糊。

第三次，外焦里嫩。這次總算有了些進步，至少外形看起來像那么回事，可惜口感還是差強人意。

廚房里的溫度越來越高，沈玉的衣裙已經被汗水浸濕，可她依舊不肯放棄。一次又一次，她執著地重復著相同的步驟，仿佛要把所有的失敗都當作成功的鋪墊。

直到第八次，蛋糕總算成型了，可惜糖放少了，不夠甜。沈玉嘗了一口，眉頭微皺。這樣的甜度，恐怕還不能讓那個嗜甜如命的人滿意。

“姑娘，天都快黑了...”桃兒看著外頭漸暗的天色，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她心疼地看著自家主子被熱氣蒸得通紅的臉，“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沈玉抬頭看了看窗外，這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忙了一整天。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有些疲憊地笑了笑。案板上、地上，到處都是失敗的痕跡，面粉撒得到處都是，就連她的臉上都沾了幾點。

“好吧，今天就到這里。”她輕聲說道，語氣里帶著些許遺憾。

待沈玉離開后，錢媽媽看著剩下的材料，忍不住也試了一次。出乎意料的是，她一次就成功了。蛋糕松軟香甜，完全不輸給外頭糕點鋪子里賣的。

“要不要拿去給大少奶奶瞧瞧？”小丫鬟天真地問道，眼睛亮晶晶的。

“糊涂！”錢媽媽瞪了她一眼，“想挨板子是不是？大少奶奶親自動手是為了什么，你還不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