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燁聽著這對話，心里一陣發虛。他確實不是什么好人，但此刻也只能寄希望于這對師徒的善心了。

沈玥的身影消失在廊下，宋傅采望著她離去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揚。他靠在斑駁的木柱上，任由夜風拂過面龐，輕聲呢喃：“嘴上說不管，其實比誰都在意?！?

廊下的木板因年久失修而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宋傅采挪動著發麻的雙腿，感受著一陣陣刺痛從腳底蔓延上來。他轉頭看向一旁的秦燁，卻見對方正仰頭望月，一動不動，仿佛被那輪明月勾去了魂魄。

月光灑在秦燁的側臉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輪廓。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倒映著月光，卻又似乎藏著無盡的故事。

“喂，”宋傅采忍不住打破這份靜謐，伸手在秦燁眼前晃了晃，“你在看什么？”

秦燁這才回過神來，目光依舊留戀著天際那輪皎潔的明月。他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卻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惆悵：“從未見過如此小巧的月亮?！?

“月亮不都是這樣嗎？”宋傅采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卻覺得這輪明月與往常無異。山谷中的月亮一直都是這般模樣，圓潤而溫柔，像極了師傅眼中的笑意。

“外面的月亮要大得多?！鼻責钶p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向往，“若有機會，你該出去看看?！?

宋傅采下意識看向沈玥房間的燈光。往日這個時辰，師傅早已熄燈入睡。今晚卻格外反常，那盞油燈依舊亮著，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醒目。他知道師傅一定是在為今天的事情煩心。

“山谷里濕氣重，你初來乍到，還是進屋休息吧?！彼胃挡墒栈啬抗?，語氣中帶著關切，“把我這屋子騰給你住?！?

“不必了，柴房就好?！鼻責钔窬艿?，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像是受驚的小獸，“我不想打擾到你的...朋友們。”

宋傅采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不禁莞爾：“你是擔心那些小動物吧？放心，它們都很友善的?！?

見秦燁面露尷尬，宋傅采又補充道：“不過你說得對，還是我去柴房吧，免得嚇到它們。畢竟它們都是些膽小的家伙?！?

帶著秦燁進了自己的房間，宋傅采點亮油燈。溫暖的光線照亮了這個不大的空間，屋內整潔有序，彌漫著淡淡的藥香。墻角擺放著幾個藥罐，架子上整齊地碼放著各種醫書。

“這些被褥...”秦燁有些驚訝地摸著床上的棉被，觸手溫暖柔軟。

“都是師傅親手做的?！彼胃挡烧Z氣中帶著自豪，眼中閃過一絲溫暖，“她會養蠶織布，還種棉花。這床被子可是用了三年的棉花才做成的。每年冬天，她都會坐在廊下紡線，一坐就是一整天?！?

秦燁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目光中帶著探究：“你們為何會來到這山谷？”

宋傅采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我也不知道，不過這里挺好的。有師傅在，有那些小動物陪著，日子過得也算安穩?！?

給秦燁換過藥，固定好傷處，宋傅采打了個哈欠：“你好好休息，我去柴房了?！?

待宋傅采離開，秦燁躺在床上，聞著那股若有若無的藥香。這味道讓他想起了很多事，那些被刻意遺忘的記憶又浮現在腦海中。他閉上眼，試圖讓自己入睡。

半夜，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驚醒了他。那腳步聲與宋傅采的截然不同，更加輕盈，卻又帶著一絲刻意的壓抑。

秦燁警覺地伸手摸向腰間，卻發現匕首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他屏住呼吸，仔細聆聽著外面的動靜。

腳步聲在門外停頓了片刻，隨后漸漸遠去。秦燁松了口氣，卻又陷入了深深的疑惑。這山谷中除了沈玥和宋傅采，難道還有其他人？

沈玥房里的燈早已熄滅，但她輾轉難眠。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床榻上。

這些年，或許真的太過自私了，把宋傅采困在這山谷里，剝奪了他與外界接觸的機會。她知道，宋傅采雖然從未抱怨過什么，但那雙眼睛里偶爾流露出的向往，她都看在眼里。

她嘆了口氣，回想起當年的種種，那些不得不做出的選擇，那些無可奈何的隱瞞，都讓她感到愧疚。

“全賴那位不請自來的主。”她低聲嘟囔著，卻也知道，改變或許在所難免。那個叫秦燁的年輕人，究竟是福是禍？

柴房里，宋傅采躺在稻草堆上，望著從房頂縫隙中漏進來的月光。他想起秦燁說的話，外面的月亮真的會更大嗎？那里又是怎樣的世界？

他翻了個身，努力驅散這些念頭。師傅一定有她的理由，這么多年來，她不惜耗費心力將自己養大，教導醫術，又怎會害自己？

可是，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卻怎么也平靜不下來。就像今天遇到的秦燁，他帶來了外面世界的氣息，也帶來了無數的疑問。

夜風穿過柴房的縫隙，帶來一絲涼意。宋傅采裹緊了身上的布衣，卻怎么也睡不著。他知道，從今天起，一切都將不再一樣。

山谷的另一端，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掠過樹梢，消失在夜色中。月光下，只留下幾片飄落的樹葉，無聲地訴說著這個不平靜的夜晚。

秦燁靠在床頭，耳邊傳來細微的腳步聲。那腳步輕盈得幾乎難以察覺，卻在這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他的手指微微收緊，肌肉繃緊，蓄勢待發。

腳步聲越來越近，秦燁毫不猶豫地揮拳而出。拳風呼嘯，卻撲了個空。那人的身形輕盈得如同一片落葉，輕松避開了這看似凌厲的一擊。

“沈大夫？”秦燁的聲音里帶著驚訝，卻又仿佛在意料之中。

沈玥站在床邊，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她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輪廓。她微微蹙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你怎么認出是我的？”

“你身上的藥香，”秦燁輕笑一聲，語氣里帶著幾分調侃，“很特別。就像一個人常年生活在某個地方，總會沾染上那里的氣息?！?

沈玥下意識地嗅了嗅衣袖，卻什么也沒聞到。多年行醫，她早已習慣了藥材的氣味，反倒對這股味道失去了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