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少年似乎有著不服輸的性子，他咬著牙又試了幾次，額頭上已經冒出細密的汗珠。

“要不...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秦燁提議道。

少年搖搖頭，“我叫宋傅采，既然遇到了就不能見死不救。”說著，他從腰間解下一條結實的麻繩。

他用繩子把秦燁綁在背上，然后深吸一口氣，雙手扶著秦燁的腿，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每走一步，都能聽到少年粗重的呼吸聲。

秦燁看著少年被汗水浸濕的后背，心中五味雜陳。在這陌生的地方，遇到這樣一個善良的少年，不知是福是禍。

不知走了多久，終于看到一座小院。院墻不高，但很結實，墻頭上爬滿了藤蔓。院門前的燈籠在風中搖曳，讓秦燁想起了在青柳鎮的日子。

那時候，柳雨柔總會在門前點著燈，等他回家。想到這里，他的心又揪了起來。

“師傅！開門啊！”宋傅采氣喘吁吁地喊道，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響亮。

屋傳來磨藥的聲音，卻遲遲沒人應答。藥臼與藥杵碰撞的聲音有條不紊，仿佛在訴說著主人的專注。

“師傅，我救了個人回來！”宋傅采又喊道，這次聲音里帶著幾分急切。

磨藥聲戛然而止。屋內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

“宋傅采，你又撿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回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上次是只受傷的野貓，這次又是什么？”

腳步聲越來越近，秦燁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他不知道即將見到的這位師傅會是什么樣的人，但此刻，這或許是他唯一的希望。

門吱呀一聲開了。

山崖下的小院里，沈玥倚在門框邊，望著夜色中那個熟悉的身影漸漸靠近。

她瞇起眼睛，看清宋傅采背上竟背著一個人，不由得蹙眉。這荒川野嶺的，十幾年來除了她和宋傅采，就再沒碰到過一個大活人。那些不小心掉下山崖的人，無一例外都沒了性命。

寒風掠過，帶起她鬢邊幾縷碎發。沈玥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拐杖，心中涌起一絲不安。

“師傅！師傅！”宋傅采的聲音透著興奮，“這次可不是啥野獸，是個大活人！”

月光下，那人一頭青絲凌亂地披散著，衣衫也沾滿了泥土和血跡。沈玥扶著拐杖一步步走近，目光在那陌生男子身上逡巡。

“從哪兒找來的？”她語氣淡漠，仿佛在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宋傅采小心翼翼地將人放下，抹了把額頭的汗：“山崖下撿的。師傅，您快看看他傷得重不重。”

“你這沒腦子的，”沈玥冷哼一聲，“啥玩意都敢往屋里塞，上回帶條毒蛇回來還沒夠？現在連人都敢撿？”

秦燁聽著這對師徒的對話，心里直打鼓。一路上宋傅采雖然說了不少他師傅醫術高明的事，可那些都是給小動物治病的經歷。

“師傅，人命關天啊。”宋傅采眨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用他慣常的撒嬌語氣說道。

寒風呼嘯，吹得院中的枯枝簌簌作響。沈玥沉默片刻，終是嘆了口氣，蹲下身查看秦燁的傷勢。她的動作稱不上溫柔，倒像是在擺弄一具尸體。

“腿斷了。”她語氣平淡地說著，突然抓住秦燁的腳踝用力一扭。

劇痛襲來，秦燁差點叫出聲，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衫。

“師傅，反了！”宋傅采慌忙提醒，臉上寫滿了擔憂。

“哦，光線太暗，看岔了。”沈玥語氣平淡，仿佛只是說錯了一句話那般簡單。她站起身，拄著拐杖往屋里走，“把他安置在柴房。”

“柴房？”秦燁忍不住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驚慌，“能不能跟宋兄擠一擠？”

他實在不敢想象和那些不知名的小動物作伴。要是真有條毒蛇在里面，那他這條命可就交代在這了。

沈玥轉身，目光如刀般銳利：“不愿意？那就滾出去喂狼去。”

“師傅！”宋傅采連忙打圓場，“您看這大晚上的......”

“閉嘴！”沈玥厲聲打斷，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你這傻徒弟，整天往家里帶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就罷了，現在連來路不明的人都敢帶回來！”

宋傅采不以為意，反而湊近了幾分：“這哥們看起來還不錯，就像師傅您一樣，刀子嘴豆腐心。”

“放肆！”沈玥氣得拐杖都握緊了，“竟敢把師父和這等貨色相提并論！”

宋傅采不怕反而笑嘻嘻地說：“您要打我啊？您舍得嗎？”

沈玥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些年她對這徒弟太過縱容，以至于他現在越發無法無天了。月光下，她的面容顯得格外蒼白，眼底閃過一絲無奈。

“隨你便！”沈玥轉身就走，拐杖在地上敲出清脆的聲響，“但是不準跟他住一間房！”

宋傅采看著師傅遠去的背影，轉頭對秦燁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別擔心，我師傅就這脾氣，其實心地很好的。”

秦燁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心里卻在打鼓。這深山野嶺的，遇到這么一對古怪的師徒，也不知是福是禍。

夜色漸深，山風呼嘯，遠處傳來狼群的嚎叫聲。秦燁打了個寒戰，看著宋傅采將他安置在柴房里。

柴房雖然簡陋，但好在干凈整潔。宋傅采找來幾床舊被褥，又點燃了一盞油燈。

“你先休息，我去給你找些吃的。”宋傅采說著就要往外走。

“等等！”秦燁叫住他，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師傅...她真的會醫術嗎？”

宋傅采笑著點頭：“放心吧，師傅雖然脾氣古怪，但醫術確實了得。不過...”他壓低聲音，“你最好別惹她生氣，她生氣起來連我都怕。”

說完，宋傅采就離開了。秦燁躺在簡陋的床鋪上，聽著外面的風聲，心中憂急。

油燈的光芒在墻上投下搖曳的影子，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秦燁豎起耳朵，隱約聽到沈玥和宋傅采在爭執。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嗎？就敢往家里帶？”沈玥的聲音透著怒意。

“師傅，我看他不像壞人...”宋傅采的聲音帶著討好。

“你懂什么！”沈玥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疲憊，“這深山野嶺的，能有什么好人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