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多年的江湖經驗告訴我，此時最危險的往往不是未知的威脅，而是自己的恐懼。我立刻邁步向聲源處靠近，微微欠身，沉聲應道：“金剛壓群魔！”

“么哈么哈。”那聲音貼著我的耳朵響起，讓我寒毛直豎。聲音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就像是有人用生銹的鐵片刮擦石頭。

身后的人群開始騷動，我能感覺到他們抓著我衣角的手都在顫抖，特別是司馬玉龍帶來的那幫人。有人開始低聲念叨著求神拜佛的話，還有人發出細微的啜泣聲。

“都他娘的給我閉嘴！”我低聲喝道，“要是真有什么邪門歪道，你們這樣只會更糟！”

空氣突然變得更加陰冷，一股腥臭的氣味悄然彌漫開來。我的額頭滲出冷汗，但還是強裝鎮定，一字一句地道出這段黑話：“穿云跨過五湖四，舟行無水路不通。”

出乎意料的是，對方竟也對上了暗語：“攜手共同走江湖，藏穴行舟霸一方！”

聲音依舊刺耳難聽，卻莫名讓我覺得有些熟悉。這段暗語是江湖上特定幫派才會用的，而且每個字都對得上，這絕不是巧合。

片刻沉默后，那聲音又喊道：“傳酒令！”

耳邊響起倒酒聲，隨即一股腐臭味直沖鼻孔，聞著像是腐爛的肉。這味道讓我胃里一陣翻涌，強忍著才沒有吐出來。

“喝漿子！傳酒令！”那聲音不斷催促，帶著一種詭異的興奮。

我遲遲不敢伸手，這地方連個鬼影都看不見，誰知道遞來的是什么東西。夜風吹得破廟里的門窗吱呀作響，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

“大哥，別接啊！”黑須三顫抖著聲音勸阻，“這鬼地方邪門得很，說不定是什么臟東西！”

我深知此時的猶豫可能帶來更大的危險。“船無片帆，路不同行！”我高聲喝道，這是拒絕的暗語。

但那聲音依舊只是重復著：“傳酒令，傳酒令！”仿佛一個壞掉的留聲機，機械地重復著同樣的話語。

腥臭味越來越濃，我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不斷靠近。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感，讓人透不過氣來。

我心中警鈴大作，這聲音太過詭異，而且對方對我的黑話也是避重就輕。江湖上的規矩，如果對方不接受拒絕的暗語，那就意味著這不是自己人。

“兄弟們，準備動手！”我低聲提醒身后的人，同時悄悄摸向腰間的短刀。

就在這時，一陣陰風突然掃過，吹得破廟里的蠟燭忽明忽暗。我再也忍受不住這詭異的氛圍，一把扯下蒙眼黑布。

月光下，我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兩只毛色發黃的黃鼠狼正用破瓷碗往我嘴邊送。碗里盛著的赫然是一條血淋淋的人舌頭，還在微微抽搐。

“啊！”身后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顯然其他人也看到了這駭人的場面。

我一陣反胃，直接將碗打翻在地。兩只黃鼠狼發出尖利的叫聲，瞬間逃竄。破碗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那條舌頭滾落在地，留下一道暗紅的痕跡。

議事堂里回蕩的怪聲引我抬頭看去，只見大當家的座位上站著一只半人高的貓頭鷹，正一邊扇動翅膀，一邊發出那瘆人的叫聲。它的眼睛在黑暗中泛著詭異的綠光，直勾勾地盯著我們。

“究竟發生了什么鬼事？”司馬玉龍顫抖著聲音問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東西？”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也說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個地方絕不簡單，那個神秘的大當家也不是普通人。這一切都透著詭異，就像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而我們就是落入陷阱的獵物。

司馬玉龍實在受不了議事堂中的氣氛，拽著他的手下黑須三退到了門外。我們還在四周搜尋著可以用到的線索，突然聽到一聲慘叫。緊接著就看到，寒風刺骨的夜晚，司馬玉龍搖搖晃晃地站在門口，手腳發軟，額頭上冷汗直冒。昏暗的光線下，他那張老臉慘白得嚇人，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發出“咯咯”的響聲。

“死...死人了...”他囁嚅著，聲音像是被扼住了喉嚨。

這一幕讓我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寒意。不知為何，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之前在壁畫上看到的那個藍頭巾戴客。那張詭異的笑臉仿佛在黑暗中若隱若現，讓人不寒而栗。據說他專割人舌頭，不知道殺了多少無辜之人。想到這，我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

“去你娘的！”長短腿破口大罵，聲音里帶著明顯的顫抖，“這他媽的可不是開玩笑的地方！”

平日里橫行霸道的長短腿此刻也顯得格外緊張，一雙大小不一的眼睛不停地四處張望，右手緊緊攥著腰間的匕首。他這個樣子，和平時那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判若兩人。

周當家倚在門框上，冷笑著瞥了司馬玉龍一眼：“司馬，想用這種拙劣的伎倆讓我打退堂鼓？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真的！真的死人了！”司馬玉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撲過來抓住我的手臂，“快...快出來看！”

我被他拽得一個趔趄，跟著踉蹌著走出門去。外面的雪地空蕩蕩的，白茫茫一片，寒風呼嘯著卷起細碎的雪花。月光慘淡，給整個場景蒙上了一層詭異的色調。

長短腿跟在后面，不屑地嗤笑道：“哪來的死人？這老東西八成又想耍什么花招跑路。”

我卻注意到一個細節 - 剛才跟著司馬玉龍出來的黑須三去哪了？那個跟隨司馬玉龍幾十年的老仆，平日里形影不離，此刻卻不見了蹤影。這個發現讓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你們...你們快看那邊！”司馬玉龍的聲音顫抖得更厲害了，他哆哆嗦嗦地指向院子中央那尊巨大的青銅鼎。

在慘白的月光下，我看到一滴滴暗紅色的液體正從鼎沿緩緩滴落，在雪地上濺開刺目的紅色花朵。血腥味隨著寒風飄散開來，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

我們不約而同地沖上前去。映入眼簾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 黑須三的尸體蜷縮在鼎內，他的四肢全部被生生折斷，身體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弧形。最可怕的是他的頭顱，竟然被扭轉了足足一百八十度，一雙眼睛瞪得滾圓，死不瞑目。

他整個人就像一個血淋淋的人肉元寶，安靜地躺在青銅鼎中。這種死法，簡直慘絕人寰。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剛才被司馬玉龍拉過的地方沾滿了鮮血。再看司馬玉龍，他的雙手已經完全染紅，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