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濾豆漿是件苦差事。錢旭將袖子挽起，開始往布袋里倒入燙熱的粗漿。燙得他不時要把手伸進涼水里冰一下，手掌已經通紅一片。

“你慢點來。”巧云心疼地看著他通紅的雙手，“別著急，慢慢來。”

“沒事，再來一鍋。”錢旭咬牙堅持著，“總不能讓鍋空著，早點弄完早點休息。”

等兩鍋豆漿都過濾完，錢旭已是滿頭大汗。巧云連忙拿來毛巾給他擦汗：“你歇著吧，剩下的我來。”

曉霞坐在錢旭腿上，眼巴巴地看著鍋里：“爸爸，啥時候能喝啊？”

“馬上就好。”錢旭笑著摸摸她的頭，“再等一會兒，等豆漿涼一點。”

巧云盛了兩碗加了糖的豆漿給父女倆。曉霞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頓時被那濃郁的豆香和甜味征服，一口氣喝完又要添。

“一會兒還有更好吃的呢。”巧云沒給她添，“喝多了待會兒吃不下豆腐腦了。”

點豆腐是門技術活，石膏的用量要恰到好處。好在巧云經驗豐富，很快就將豆花點好，裝進木制模具里壓實。

“巧云，你這手藝跟你娘一樣好。”錢母在一旁夸贊道，“我記得你娘做的豆腐，那叫一個嫩滑。”

巧云臉上泛起紅暈：“媽過獎了，我哪比得上我媽。”

“你這孩子，就是太謙虛。”錢母笑著搖頭，“你做的豆腐，比鎮上賣的都好吃。”

天色漸晚，一家人圍坐在堂屋里，香噴噴的豆腐腦端上桌。大人們都要蒿子豆腐腦配大蒜辣子，只有錢杰要甜的。

“真香啊！”錢旭一邊吃一邊感嘆。豆腐柔滑，蒿子清香，再配上咸辣的調味，讓人忍不住連聲贊嘆。

“爸爸，我也要辣的。”曉霞看著大人們吃得香，也想嘗嘗。

“不行，你還小，吃不了辣。”錢旭摸摸女兒的頭，“等你長大了再說。”

曉霞撅著小嘴，不情不愿地吃著甜豆腐腦。

夜深了，錢旭躺在床上，目光呆滯地凝視爐火中起舞的火苗。巧云依偎在他身邊，輕聲問道：“在想什么？”

“沒什么，就是覺得現在的日子真好。”錢旭輕聲說，“有你們在身邊，我什么都不怕。”

“傻瓜。”巧云輕輕拍了拍他的胸口，“我們不是一直都在嗎？”

半夜，錢旭被一個噩夢驚醒。夢里他和大哥在山里遇到無數毒蛇，最后被一條巨蛇吞噬。他猛地坐起身，額頭上布滿冷汗。

“怎么了？”巧云察覺到他的異樣，迷迷糊糊地問。

“做了個噩夢。”錢旭起身添了些柴火，火光照在他臉上，映出一絲不安。

“有我在呢。”巧云輕輕拍著他的背，“別怕，只是個夢。”

錢旭感受著妻子的溫暖，心漸漸安定下來。以前獨自一人時的孤寂仿佛一下子被驅散了。他緊了緊摟著巧云的手，閉上眼睛。

有個人陪伴的感覺，真好。

第二天一早，錢旭睜開眼睛，陽光已經透過窗戶灑滿了整個房間。他揉了揉太陽穴，昨夜那個噩夢依然縈繞在腦海中，無數條蛇纏繞著他的身體，讓他幾乎窒息。

一陣香味飄來，走到廚房一看，巧云正在煎豆腐。

“醒了？”巧云回頭笑道，“快去洗漱，馬上就好了。”

錢旭走到她身邊，看著鍋里金黃的豆腐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真香啊。”

“去去去，別在這兒礙事。”巧云用鍋鏟輕輕推開他，“去叫曉霞起床。”

錢旭笑著走出廚房，心里滿是幸福。

早飯時，一家人又圍坐在一起。煎豆腐、咸菜、大米粥，簡單卻溫馨。

“爸，這豆腐真好吃。”曉霞一邊吃一邊說。

“那是，你媽的手藝能差嗎？”錢旭得意地說。

巧云在桌下踢了他一腳，臉上飛起紅暈：“少貧嘴，快吃飯。”

錢旭看著妻子害羞的樣子，心中一動，伸手握住她的手。巧云想抽回來，卻被他緊緊攥住。

“爸爸，你和媽媽在干什么？”曉霞好奇地問。

“沒什么，吃你的飯。”錢旭松開手，摸摸女兒的頭。

巧云低著頭，嘴角卻掛著甜蜜的笑容。這樣平淡的日子，卻是她最向往的幸福。

吃完早飯后，錢旭和巧云一起去做晨練。

晨練完后，兩人來到廚房查看昨天做的豆制品。掀開紗布，一塊塊白嫩的豆皮整齊排列，散發著淡淡的豆香。

“成了。”巧云滿意地點頭，手指輕輕戳了戳豆皮，“口感應該不錯。”

錢旭湊近聞了聞：“真香，涮火鍋一定很美味。”說著，他忍不住掰下一小塊嘗了嘗，“嗯，比上次做的更好。”

他們又檢查了油皮和各種口味的豆腐，全都完美成型。巧云的手藝越發純熟，這些豆制品無論是外觀還是口感都堪比城里的老字號。

“我去田里弄些稻草回來。”錢旭拿起繩子，“發酵用的稻草得選好些。”

巧云一邊收拾廚房一邊叮囑：“你去吧，我在家照看曉霞。對了，路上小心些，昨晚下了霜。”

寒風凜冽，錢旭走在鄉間小路上，遠處的山頂白雪皚皚。田野里種滿了油菜，綠油油一片生機勃勃，與周圍蕭瑟的景象形成鮮明對比。

路過周明山家門口時，正巧碰上他往外走。

“錢兄弟這是去哪？”周明山裹緊棉襖，哈著白氣問道。

“去拿些稻草，做豆腐乳用。”

“你家的豆腐乳可是一絕，改天得討幾塊嘗嘗。”

兩人寒暄幾句后各自忙活。錢旭在草垛里仔細挑選，終于找到一些干凈的稻草，扎成一捆扛在肩上。

回到家時，曉霞正和威風在院子里玩耍。小丫頭穿著厚厚的棉衣，像個小皮球似的在院子里蹦跶，威風則懶洋洋地趴在一旁曬太陽。

巧云已經開始忙活起來，將豆腐切成小塊，鋪在稻草上準備發酵。三十斤豆腐，足夠做一大壇豆腐乳，夠全家吃上大半年。

“去給爸媽和大嫂送些豆腐吧。”巧云遞給錢旭幾塊新鮮豆腐。

錢旭帶著曉霞挨家送豆腐，順便在村里轉了轉。村口的老銀杏樹下，幾個孩子正在玩耍，歡聲笑語傳得老遠。

看著這熟悉的場景，錢旭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時候他也常在這棵樹下玩耍，和小伙伴們追逐打鬧，日子過得簡單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