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陣咳嗽聲傳來。周大爺裹著厚實的大衣從里屋走出來，臉上帶著歲月留下的皺紋，但精神矍鑠。

“小錢來了啊。”周大爺笑呵呵地說，眼角的皺紋堆成一團(tuán)，“你上次那豹子肉可真不錯，吃了后這些天睡覺都暖和，手腳也有勁了。”

“等再下雪，帶您上山狩獵。”錢旭笑著說，“您老的槍法可比我準(zhǔn)多了。”

“好啊好啊，我這把老骨頭正癢癢呢。”周大爺眼睛一亮，“就怕拖累你們年輕人。”

錢旭在店里又轉(zhuǎn)了一圈，檢查了貨物擺放。臨近中午，他去鎮(zhèn)上轉(zhuǎn)了一圈，打聽了些行情，便回了家。

巧云正在院子里喂雞，見他這么快回來，不由得問道：“這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晚上才回呢。”

“主要是看壁爐的事，結(jié)果還沒到。”錢旭說著，看了看天色，“明天你和曉霞跟我一起去城里吧，順便給你們買些冬衣。這天越來越冷了。”

巧云停下手中的活計，猶豫道：“用不著吧？家里還有去年的棉襖。”

“去年的都小了，再說也該添置些新衣服了。”錢旭堅持道，“我明天要去賣麝香，還要和李國強(qiáng)商量電線燈泡的事。正好帶你們?nèi)ス涔洹！?

“那…好吧。”巧云應(yīng)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期待的笑容。

下午，錢旭去看了看林麝。走進(jìn)圈舍，一股濃郁的麝香味撲面而來。那頭公的林麝還是有些萎靡，不怎么吃東西，只喝了點水。這應(yīng)該是被捕獲后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過兩天就能好轉(zhuǎn)。倒是那頭母林麝恢復(fù)得不錯，配種后就不再煩躁，現(xiàn)在吃得也香。

“等你們適應(yīng)了環(huán)境，以后就好了。”錢旭輕聲說著，往食槽里添了些新鮮的草料。

等父親從青松嶺回來，錢旭把明天下城的事說了，問他們要不要捎帶什么。

“不用，你別亂花錢就行。”錢父擺擺手，臉上帶著些許疲憊，“現(xiàn)在養(yǎng)林麝要花不少錢，得省著點。”

錢母也在一旁勸道：“我和你爸衣服都夠穿，你把錢存著，以后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錢旭，幫我淘幾個小飾品。”王正杰笑著說，“上次看到鎮(zhèn)上賣的挺好看的。”

大哥錢峰也遞過來二十塊錢：“幫我買三雙棉鞋，給孩子們穿。這天冷，得把腳暖和著。”

“沒問題。”錢旭一一應(yīng)下，把錢收好。

第二天一早，天還蒙蒙亮，錢旭就趕著馬車帶著妻女出發(fā)。曉霞還在打瞌睡，縮在母親懷里。到了鎮(zhèn)上，又叫上孫帆一起。

“錢哥，你坐后面陪嫂子和孩子，我來趕車。”孫帆接過鞭子說道，熟練地跳上車轅。

錢旭也不客氣，抱著曉霞坐到了車斗里。巧云給他們蓋上厚實的棉被，遮擋寒風(fēng)。

馬車在山路上顛簸前行，兩個小時后終于到了市里。錢旭先去收購站賣麝香。現(xiàn)在麝香賣30塊一克，他這34克，成交價破千。雖然價錢不錯，但錢旭心里已經(jīng)在盤算，等以后林麝規(guī)模大了，他打算直接和制藥廠簽合同，價錢肯定能更好。

“走，一起掃貨去。”錢旭拉著巧云的手說道，看著她被風(fēng)吹得發(fā)紅的臉頰，心疼地給她裹了裹圍巾。

曉霞第一次來城里，緊緊抱著母親的腿，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街上的人來人往，櫥窗里琳瑯滿目的商品，還有偶爾駛過的汽車，都讓她感到新奇。

把馬車交給孫帆看管，錢旭帶著妻女進(jìn)了商場。雖說是八十年代最大的商場，但衣服款式還是讓錢旭有些失望。不過巧云倒是看什么都新鮮，不時駐足觀看。

“這針織衫真絕，才六塊錢。”錢旭指著一件白色高領(lǐng)毛衣說，“料子挺厚實的。”

“嗯，挺好看的。”巧云摸了摸毛衣，點點頭。

在童裝區(qū)，錢旭眼前一亮：“這件給曉霞穿正合適。”

那是一件印著牡丹花的東北大花襖，斜襟設(shè)計，布扣點綴，既復(fù)古又喜慶。店員熱情地拿來給曉霞比劃。

“來，寶貝，試試這件。”巧云蹲下身，給女兒換上新衣服。

曉霞換上后，活脫脫一個精致的小公主，惹得周圍的顧客都忍不住駐足觀看，夸贊不已。

“多少錢？”錢旭問道，心里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買下來。

“十五塊，送小花帽。”女老板笑著說，又拿出幾頂不同花色的帽子，“您看看哪款合適。”

“再送雙手套。”錢旭還價，指了指架子上的兒童手套。

經(jīng)過一番討價還價，成功要到了手套。又給曉霞配了雙棉鞋，錢旭開始給巧云挑衣服。

他先買了兩雙肉絲襪，惹得巧云白了他一眼，臉上飛起一抹紅暈。接著又相中一件卡其色羊毛大衣，款式簡約大方，很適合巧云的氣質(zhì)。

“這太貴了。”巧云看到六十塊的價格，連連搖頭，有些心疼，“整件厚外套算了，實在。”

“先試試看。”錢旭笑著說，已經(jīng)讓店員取了下來。

巧云換上后，整個人氣質(zhì)都不一樣了。羊毛大衣襯得她膚色更加白皙，舉手投足間多了幾分優(yōu)雅。

“送條圍巾，這件我要了。”錢旭當(dāng)即拍板，眼中滿是寵溺。

然后錢旭又去找李國強(qiáng)談好電線和燈泡的事情，商量好第二天送到鎮(zhèn)上。

第二天清晨，錢旭駕著馬車來到鎮(zhèn)上。他搓了搓凍得發(fā)紅的手，目光不時掃向遠(yuǎn)處的公路。等了將近半個小時，王德義的貨車終于出現(xiàn)在視野里，發(fā)出轟隆的引擎聲。

“可算等到你了。”錢旭迎上前，看著貨車上堆滿的貨物，他期待已久的壁爐就在其中。

王德義從駕駛室跳下來，搓著手笑道：“路上堵車，耽誤了點時間。這些東西都卸在這兒？”

錢旭環(huán)顧四周，沉吟片刻：“壁爐和電線電燈泡直接拉到村里去吧。正好到我家吃頓飯，嘗嘗我媳婦的手藝。”

“那敢情好！”王德義眼睛一亮，“正想去錢老板家里瞧瞧呢。”

“我先去買點石膏粉，你幫我一起拉回去。”錢旭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單子。

“成，你去吧，我在這兒等著。”

貨物卸完，結(jié)清賬目后，兩人驅(qū)車前往建材市場。路上，錢旭默默盤算著賬目。小賣部上個月收入兩百，昨天帶全家去城里花掉差不多。壁爐又花了一百，光靠小賣部的利潤還要倒貼一百。

石膏粉便宜得很，一噸九十塊就夠抹家里的墻了。算完賬目，存折里還剩七千二百。這還是托了抓到公林麝的福。等二十畝塘子挖完結(jié)算工錢，估計就只剩四五千了。

“怎么了？看你眉頭皺得跟苦瓜似的。”王德義瞥了他一眼。

錢旭搖搖頭：“沒事，就是感慨錢不好賺。”

“我在你這歲數(shù)的時候，連五塊錢都掏不出來，你都成富豪了還在這嘆氣？”王德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我才21歲，生日剛過。”錢旭輕聲說道。

王德義一聽這話，頓時擺手：“得了吧，不聊這個了，我受不了。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直接回村吧。”